“不是你还有谁?”谢湘容心下对单大都督的公正犹为感激,激动得伸手指住黎瑶瑶。猛然惊觉袖子断裂一截,赶忙收回来掩在身侧。单北殊被那抹白生生晃了眼,下意识移开两步,将手负在身后。既是单大都督开口,长公主自然信他绝不会看错,立刻命人将黎瑶瑶拿下。汝南王妃第一个反应是惊怒,继而心下一喜,这狐媚子犯下大错,太子定不饶她,出声撇清干系:“她始终对太子妃心存恨意,这事与我汝南王府并无半点瓜葛,长公主只管拿了人回去严加拷问便是。”单北殊这才知,这女子便是汝南王新纳的那房妾室,对这些南朝来的、看似娇柔实则心思难明的小娘子们,生出两分避而远之。刚这样想着,便听身旁谢湘容柔声细语道:“三娘谢大都督仗义相助。”她婉然倾身行礼,继而步履细碎自他身前退走,转身时,那截藕臂又在眼前一闪而过。饶是单北殊出生入死多年,男女老少的尸首见过无数,这般生活香艳却是生平仅见,竟有些如毛头小子一般的心跳加速。他看一眼岸边,太子妃正伏在太子膝头,呕出几口水来,想必人已无大碍,此间事了,便也不再多留,转身大步离开。直到晚间,虞莜才悠悠醒转,抚着额角发出一声痛吟,只觉头疼欲裂。“可算是醒了。”秦昶一直守在边上,见她醒来就喊头疼,心下又是一紧。下午一回来,便有太医院季院判亲自来诊看,“这个天气水温尚暖,老夫观太子妃并未染上风寒,若不放心的话,便开两剂驱寒汤吃一下也无妨。”秦昶担心的却不是这个,剑眉紧蹙,“她一落水便晕过去了,院判再瞧瞧,她是否另有隐疾。”宫中太医每半月来请一次平安脉,太子妃的身体一向挺好的,季院判想着,从善如流又仔细探了一次脉,这回说得尽量委婉。“从脉象来看,太子妃一切正常,许是落水时惊慌过度,这才……吓晕的吧?”虞莜会水,凉亭离水面也不高,秦昶自认以他的了解,她可没这么胆小,幼时在太清池玩水,比这更高的地方都跳过。连季院判也诊不出问题来,秦昶反而更不放心,想到她来洛阳的路上也有几日闹过头疼,一面替她揉额角。“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会有头疾?让你平日少琢磨点事罢……还有哪里疼?你当时到底怎么回事?”虞莜刚醒,就被他婆妈碎嘴地接连追问,闹得头更疼了,她这是落水,关头疾什么事儿?眼下手脚都是暖的,除了头疼,身上没哪儿不妥,她略有两分不耐烦,“她们没跟你说?”她睡了几个时辰,难不成他还没弄清楚当时的情况,倒来问她?“那为何掉下去就晕了?”一句话,虞莜满心的烦恼又涌上来。所幸落水那下,她即刻被汹涌的记忆激得昏迷,才没怎么呛水伤到肺腑,否则以她在水里待的时间,不死也要大病一场。心下难得起了几分怒意,“查出是谁干的了么?”“咦,你倒是知道,不是谢湘容推得你?”当时她们三个在亭子里说话,梅染等人都在外候着,便是听到也不多,虞莜大略说了谢湘容不愿嫁单北殊的事儿。秦昶微微一哂,“巧了,刚好就是他替谢湘容解的围,单叔亲眼所见,是黎瑶瑶在后推得她。”又是黎瑶瑶,虞莜不觉纳闷。即便她对秦昶心有所属,又被他亲口赐给了汝南王,若说怀恨在心,恨他也不必总拿自己作伐。“人已经关进掖庭,这会儿口供或许已经逼出来了。”秦昶眸间闪过沉冷,“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秦旸叫她这么做的。”虞莜白他一眼,“汝南王若想要东宫的位置,除掉我这太子妃顶什么用?你少跟我这儿打马虎眼,难道你瞧不出来,黎瑶瑶她喜欢你?”“这是从何说起?”秦昶莫名奇妙,“怎么又扯到这上了?”虞莜懒得跟他解释,坐起身道:“你不信,那我们现在就去问她一问。”“咱们俩总这样,一有事就相互推捼,你我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必分那么清。”秦昶给她赔个笑脸,“你这会儿又不舒服,不如好生休息,掖庭那地儿腌臜,白日再去吧。”虞莜不肯,坚持要现在过去,秦昶拗不过,只得传了撵轿来,一路来到皇宫西角落。进去后四下透着股阴森湿冷的气息,虞莜略觉不适,紧了紧身上的薄裘,跟着他朝深处走去。建康宫打从一开始,便没有这种拷打宫人的所在,武昭宫却不然,当年的舞太后慈名不显,倒是在跋扈专权上可见一斑,这宫里折磨人的手段非常多。此时牢房中掌刑的老太监,便是太后时期留下的人,见太子进来,细白脸上堆出谄笑。“禀殿下,罪妇已然招认,是她在亭子地上撒了油,再推了谢三娘子,才致太子妃落水的。”捆在柱子上的那个女人,虞莜已完全认不出原先的模样。细弱如柳的身体此时残破不堪,两只膝盖不自然外撇,双脚悬空,脚尖则是冲着内侧。只一眼,虞莜赶紧挪开视线,暗骂这老太监不是人。人的关节最是脆弱,他竟生生将黎瑶瑶的膝骨及踝骨都敲碎了。另外的伤处主要集中在腰腹,已是一片血肉模糊。秦昶冷声道,“问出指使之人是谁了么?”老太监腰躬得更深,“还……不曾。”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百般手段用尽,这小娘子看着柔柔弱弱,却生生撬不开口,老太监也是生平仅见。听见熟悉的声音,黎瑶瑶垂在胸前的头猛地抬起,透过汗湿的凌乱长发,那张脸上倒是一点伤也无,苍白如纸,眼中却像是藏了火,燃烧出极大的热情。“太子……殿下……”她喃喃吐出这几个字,唇角上勾,竟扬起一丝欣喜的笑容。虞莜无声看了秦昶一眼,分明在说:你看,我说得没错吧?秦昶紧皱眉头,显出几分不耐,拥住她向外走去,转身之际,朝老太监做了个手势:继续。身后黎瑶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分不清是哭是笑,“长公主……”是毓靖长公主命人押她进来的,老太监、包括秦昶都这样认为,虞莜却深深打了个寒噤,足下顿住。“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她说。”待到牢里只剩下她们两人,虞莜这才缓缓转过身来。黎瑶瑶神情犹似鬼魅,流露森森笑意,“长公主……熙沅长公主!”乍听到前世的称谓,虞莜心头微颤,“你怎会知晓?”“来洛阳的船上,我做了一个梦……”黎瑶瑶把头仰靠在柱子上,双眼半阖,唇畔又带上刚才那种欣喜的笑容。“那个梦里,太子没有娶你,之后我家来了北齐,我便去长城找他,我一个官宦小姐,心甘情愿做他的侍女,五年来,却只能眼睁睁瞧着他,对你日思夜想……”虞莜颤颤巍巍吸了口气,止不住满眼的酸热,她毫不怀疑黎瑶瑶的话,怀着一丝悸动,听她述说前世一无所知的那五年。“你大抵还不知道,他每年七夕都给你寄东西,每次都假借他人之名,他对你的好,你一分一毫也不知情。”“后来、金陵传来消息,说你死了……”黎瑶瑶癫狂笑起来,眼中却汹涌淌泪。“长公主,你这害人精,活着时不叫他安生,死了也不叫他好过。”“他去了玄武湖,花了七天七夜在湖底找你的尸体,后来带着你的棺椁杀上金陵,连皇帝也死在他刀下。”虞莜伸手扶住墙壁,顾不得那上黏腻冰冷的血水,一颗心几乎要跃出喉咙。她拼命吸气,像是又一次坠入水中,记忆中化作魂灵、飘在城门上亲眼所见的那幕,好似浮在水中的倒影,清晰又模糊,在脑海中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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