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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1页)

安静片刻,哪吒很不自在,跳下栅栏笑着说:&ldo;杨戬大哥,师父一见我就唠叨,要我报答你,可你这么厉害,从不受伤,我看我是没机会了。来,你今天就假装受伤,我来照顾你一回,回去说与师父听,免得他再多嘴。&rdo;杨戬被他拉入营帐,不欲陪他胡闹,看他兴致勃勃,又不愿扫他兴,被他按着躺在床上。他自家变后心性似一夜间成熟,再未与同龄人玩闹过,此时竟也起了童心,心说便陪他玩上一玩,只当哄孩子了。

哪吒却很认真,一本正经地给他拉上被子,要他睡觉。杨戬好笑地闭上眼,听他唱些不伦不类的催眠曲。他伤毒未愈,头脑本有些昏沉,此时躺在床上,竟当真有了睡意。镜前众人看了也知他是真要睡了,却见哪吒一阵乱摇,又将他推醒。杨戬睁开眼,只见哪吒气鼓鼓地叉腰站在床前,端了碗水。&ldo;杨戬大哥,说好的,你怎么自己睡了?&rdo;杨戬好笑,起身欲陪他玩到底,接过水来喝。哪吒却不让,让他躺下:&ldo;这是药,你病了,不能乱动,见了风就不好了。我来喂你。&rdo;原是将他那天的话全数返了回来。杨戬只好装作重病,哪吒托起他喂&ldo;药&rdo;,却从未干过服侍人的活,一下灌得急了,杨戬呛了两下坐起身来,接过碗叹道:&ldo;好了,我便没病也被你整出病来,真有病时还不得去见阎王?&rdo;哪吒不服气,要他躺下,又要哄他入睡。杨戬经这一折腾,此时已没了睡意,闭眼躺了一会,听耳边响起小小的鼾声,再看哪吒,已趴在床边睡着了。杨戬有些宠溺地叹气,下床抱他上来,盖好被子,自己睡在了外侧。哪吒睡梦中被他挪动,翻了个身,抽抽鼻子竟掉下泪来。杨戬用指拂去,知道这顽皮少年心中实有满腹悲伤,只怕又梦见了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心中怜惜,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拍打。哪吒梦中正自悲苦,忽感到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渐渐安定下来,露出笑意,睡得香甜。

镜前哪吒却要掉泪,低低地道:&ldo;杨戬大哥,等我回去,我去找观音菩萨,求一些甘露来救你。&rdo;沉香听见了大急:&ldo;三太子,你如何能救他,他若伤好,定要又写我们作对,这般恶人不值得你伤怀。&rdo;哪吒本是一时意气,此时被沉香一驳,反激起少年时一股偏激冲动的豪气,冷哼一声:&ldo;我偏是要救!观音若不答应,我便学了孙悟空,盗也要盗来。生平只有师父和他如此对我,我如何不能?&rdo;沉香急道:&ldo;三太子,我们一场朋友,你就不念朋友之谊么?&rdo;哪吒不屑地道:&ldo;我倒是把你当朋友,你又是如何待我?我为你犯了天条,你却不管我死活,要与那小玉双宿双飞,我哪吒便是欠你的吗?我就是要救他,你又能将我如何!&rdo;沉香无话可答,一时窘了。

几日后,兜率宫门下,密令杨戬去离恨天复命。杨戬推辞伤未愈不去,书写一封简扎交于来人带回。众人看那杨戬书简写着:&ldo;宝莲至宝,已化莲身。戬早已经呈此宝于前辈门下。此番戬幸不辱命,救回哪吒,今特贺前辈道门,复拥此宝。戬拜上。&rdo;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杨戬封印书简时,嘴角一挂狡诈的笑意,均想老君受此欺瞒,必不肯罢休。却不料,兜率宫此后,竟然无声无息,半分不与杨戬计较。

第八章怨怀逝星雨

征讨继续着,成汤已全没了还手之力,朝歌失陷、纣王也自焚于摘星楼上了。成汤数百年基业,只因五百年前仙人们的一场协定,便从此归了周室。

等武王登基已毕,封神之战终于正式完结,天庭也开始大举策封。杨戬却在策封诏书上加了&ldo;听调不听宣&rdo;五个大字,冷冷掷还给宣诏的星使,成了唯一一个肉身成圣、进封显圣真君尊号、却只在灌江口任地仙的上阶天神。他不愿参与封神台大典的闹剧,与姜子牙道别一声后,便一人一犬去了灌江口刚修筑的显圣真君庙。

一心要看封神的沉香等年轻人无不泄气,不住抱怨杨戬,哪吒也有些失望,说:&ldo;封神大典时我被师父遣开,没来得及赶回。大典后师父他老人家不知去向,几千年也没能再见。本以为在镜中能明白端的,想不到……杨戬大哥,你这性子也太孤僻了些!&rdo;

余下的日子,便是随杨戬去看凡人那千奇百怪的祈告文书,什么张三偷了我家一只鸡、神灵保佑他不得好死,什么希望我早获麟儿、千万别让正室老蚌生珠等等,看着杨戬越来越古怪的神情,镜里镜外笑作了一团。

其时杨莲、梅山兄弟尚在他处,要过些时候才能来同住,杨戬闲暇时,便负了双手在江边看那滔滔流水,往往一看便是一整天。沉香小玉固嫌烦闷,便是镜外诸人,也都无聊得昏昏欲睡。

这日杨戬又在江边伫立时,远远一人驾云而来,众人精神一震,龙八道:&ldo;最好是来找他的,要不,可真会闷出人命来了。&rdo;说话间云头降下,哪吒一眼看去,顿时大奇,叫道:&ldo;姜丞相?&rdo;众人识得,果然正是姜子牙。

哪吒道:&ldo;他老人家封神大典后不久,也是失踪了的,想不到还来见过杨戬大哥?&rdo;突然冒出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ldo;或许他知道我师父的去向?也或许,丞相和师父他们都是去了什么隐密洞府清修了?&rdo;顿时身子颤抖,死死盯住镜面,生怕漏了一点线索。

镜中杨戬也是惊讶,转身迎了上去。姜子牙依然是平素的绛袍云冠,脸色却掩饰不住的惨然,见了杨戬也不客套,只道:&ldo;杨道友,老夫此来,是与你话别的。三界之内,除了你,其余的人我要么不愿见,要么,就是不忍见。&rdo;

杨戬一愣,看了他半晌,眉峰蓦而拧紧,沉声道:&ldo;丞相,你伤势非轻,若不立刻静养医治,只怕魂飞魄散,便在眼前了!&rdo;此言一出,沉香等人大惊,仔细看去,姜子牙印堂昏黑,正是元神将溃的先兆。但姜子牙自己却毫无异色,苦笑一声,说道:&ldo;不必治了,老夫自己下的手,又何必再治?&rdo;哪吒在他帐下征战多年,感情最为深厚,此时顾不得杨戬听不见,连叫:&ldo;杨戬大哥,你快救救丞相!自己下的手?丞相他……丞相他莫不是疯了!&rdo;

不待杨戬发问,姜子牙在江边一块巨石边坐下,悠悠叹道:&ldo;我四岁那年,家乡大震,是元始恩师将我从瓦砾中救出,引我上了修真之路。虽然我福缘浅薄,不能证得道果,但师门恩义,重逾泰山,我自是一日不敢忽忘的。&rdo;

泪水从他面颊上洒落,这个万马千军指挥若定的老者,竟已是失声痛哭,哽咽着又道,&ldo;二十年前,我那师叔太上老君,力主由我来佐周伐纣,启动封神之战。恩师因事毕我最次也可封神,非但赞成,更勤加勉励。当时,他老人家那高兴欣慰的神情,我也是日日如在眼前。可是……可是……&rdo;一口血喷将出来,身形忽而一淡,背后的岩石已依稀可见。

杨戬不语,运掌渡了一股法力过去,助他暂时凝住了神识。姜子牙恍如不觉,道:&ldo;封神封神,好一场封神!我那好师叔,他真的是高明之极,料事先机,独步古今!可怜我师门受我所累,俱被涉入征伐之中,多少前途无量的同门,竟是只余了魂魄,忍辱去受那卑微的神职。&rdo;

杨戬轻叹,道:&ldo;丞相,你也看出来了?&rdo;

姜子牙的泪已流得尽了,脸上一片木然,道:&ldo;原来你早就明白此中的关键了?难怪不愿飞升,不愿去参与封神大典。我那师叔好精的算计,他约束自己门下苦修,却怂恿其他宗派弟子去伐商革命。他明明知道魂魄成神,修为自封神那一日起就再难有寸进的!杨道友,我好后悔……当年我若违抗师叔的密谕,不调了你去督粮,那我军中,我师门,扶助周室的各派,又岂会平白折了那么多人?&rdo;

镜外一片寂然,寒意从每个人心头升起。虽说化血神刀时已见识过老君的本来面目,却仍有些将信将疑,只道杨戬说话刻薄,激得老君动了戾气。但姜子牙……哪吒已经呆了,喃喃地道:&ldo;老君的算计……丞相,你是不是弄错了?老君……老君不会是这种小人的!&rdo;

杨戬劝道:&ldo;丞相,事已至此,伤心无益,我且助你凝住元神。你只是为人利用,元始天尊不会过于责怪于你的。&rdo;姜子牙失声惨笑,茫然道:&ldo;责怪?恩师责怪也好,不怪也好,我……我是永远不能得知了。女娲娘娘等古神已经……已经……&rdo;

杨戬脸色微变,道:&ldo;女娲娘娘?&rdo;姜子牙惨笑道:&ldo;封神大典你没有去,而与会的一干人等都被严令禁止外泄,所以上古大神全部离开的事还少有人知。总之,维护三界秩序的重任,已完全转交给天庭了。&rdo;

三圣母想到女娲的音容笑貌,心中难过,只想:&ldo;原来恩师真的离开三界了?我竟是连她老人家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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