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瑯见了这场面有些讪然地打了个圆场:“——那什么……县太爷回来是好事,先回家收拾整理一下吧……这些日子以来路途奔波得累人,好生休息了再说别的。”说完便揪着顺儿的后领子把张牙舞爪准备和两姐妹吵架的小孩儿给拎回了馆子了。
唐玉树也揽过拗在原地对两姐妹怒目而视的陈逆的肩膀,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拉回去。
县太爷头痛不已,自是与胖姑瘦娘一处回了家,不再赘述。
且说中午那一场乌龙过后,馆子里的气氛沉闷的紧。
当事的两个小孩子情绪不好也对,两目睹了这一切的两个掌柜都心里有些疲乏。
闷声洗碗的时候,林瑯突然走了进来。陈逆这个孩子礼数向来没有差池,见他进来立刻站起身:“林大恩人,怎地不休息休息……”
“没心思。”林瑯关上了门:“知道怕了吗?”
“怕什么?”陈逆不明白。
“怕人家口舌。”
“……”顿了片刻,还是笃定道:“不怕。”
“真不怕吗?——这才是个开头儿,往后的日子长远着呢,能扛?”
“能。”陈逆继续埋头洗碗,脸上的执拗表情却冥顽得可爱:“任她们怎么说去吧,横竖不是和她们过日子,被讥笑几句又不疼不痒的。”
“你不疼不痒,那顺儿呢?”
“他……!”话接得快,可续下去的底气却完全没有:“……我不知道。”
林瑯看着他表情,心头几分酸楚又几分羡慕,偷偷瞥了唐玉树一眼,他在另一边默默地收拾着灶台。收回眼神,林瑯道:“那你若是扛得住,顺儿那边自不用你担心——那家伙从小跟我到大的,别的我不知道,忠心是有的——认准了的人,他是万万舍不得放开的。”一面说着一面撸起袖子:“怕你听了别人的闲话,遭不住就不要他了,跟我那儿哭了好久——碗放下我来洗,你去哄哄。”
动不动就大动作——立刻又不住地鞠了好几个躬,咬着牙关跑出了后厨去找顺儿了。
陈逆走后,后厨里就剩唐玉树与自己两个人了。
气氛沉闷了许久,林瑯心里的算盘打来打去打不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唐玉树突然冒失地开了口:“我也不怕!”
“……”林瑯回过头,那人两条眉毛拧着,睁着一双眼站在原地瞅自己。
林瑯没忍住笑了一声:“你不怕什么?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
唐玉树又结巴了:“我我……我是说我要是……要是……这么回事儿……我也不怕。”
“哦。”林瑯知道他想说什么,又觉得嘴笨说不出来的他有些好笑,只用一句“闭嘴吧你!”搪塞了他过去。
这个傻子真要说出点儿什么话来,林瑯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容面对。
酉时过半的时候,县衙里派了人来传唤,说是要结“房产争夺案”。
接到通知的林瑯与唐玉树两厢对望,傻笑了半晌:“几乎忘记还有这回事儿了。”
简陋的公堂上。
礼节性地自报家门:“小人林瑯,表字庭之,金陵人士。继承下外祖父陈氏所赠、陈滩镇别院一间,慈别院位于陈滩七十二户。”陈述完毕,作揖示礼。
县太爷看向唐玉树:“你呢?”
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也学着林瑯一般自报家门:“小人唐玉树,单字羽,成都人士。曾在西南属地平叛,建功累累,战后朝廷赐了一处房产,位于陈滩七十二户。”陈述完毕,作揖示礼。
“居然有字了……”县太爷一句打岔,继而清了清嗓子正言道:“经户部核验——林瑯递交的房地契为真——唐玉树递交的派遣令亦为真。”
“诶?”林瑯和唐玉树面面相觑。
接着县太爷解释道:“只不过林瑯所持地契,是陈滩七十二户甲字院——唐玉树所持派遣令,是陈滩七十二户乙字院。”
“诶?”林瑯和唐玉树再度面面相觑。
“甲院坐南朝北,大门临东街;而乙院背靠甲院坐北朝南,大门临河。两个院子的结构完全相同,也由两个院子的正堂相衔接,一并组成陈滩第七十二户整个陈家大院。”
县太爷解释的话音刚落,人群中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起来。
“……可是东街上哪有什么大宅院的门啊。”
“对啊,总路过东街,从来不记得那边有什么大门啊……”
“肃静——”拍了半晌惊堂木才换来安静,县太爷继续道:“陈滩镇发展迅速,七年前的东街早已不够行车走马用,所以沦为了一条小路,现在名叫元安巷——并不是如今的东街。”
“元安巷”这三个字林瑯和唐玉树并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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