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厚觉得惶恐,忙找些闲话打岔。他说,听说马任之升官了;又说,傅今入党了,他的夫人正在争取。他又怕说错什么,看看手表说:&ldo;伯母要休息了吧?我到外边去等门。&rdo;他不敢撇姚太太一人在家。
姚太太正诧异女儿到了哪里去,姚宓却回来了,问沈妈有没有讲她到了谁家去。
原来沈妈在外边为姚宓吹牛,说她会按摩,每晚给她妈妈按摩,有什么不舒服,一经按摩就好了。那晚余楠到了宝桂家吃晚饭,他们的女儿晚饭后不知到哪里去玩了。余太太忽然胃病发作,面如黄蜡,额上汗珠像黄豆般大。她家女佣急了,慌慌张张赶到姚家,门口碰到沈妈,就说:&ldo;我们家太太不好了,请你们小姐快来看看。&rdo;姚宓不知是请她当大夫,听到告急,赶忙跟着那女佣赶到余家,准备去帮帮忙。宛英以为女佣请来了大夫,她神识很清楚,说没什么,只因为累了,胃病复发了。姚宓瞧她的情况并不严重,按着穴位给她按摩一番,果然好了。宛英才知道这位&ldo;大夫&rdo;是早已闻名的姚小姐,又是感激,又是抱歉,忙着叫女佣沏茶。要不是姚宓说她妈妈在家等待,宛英还要殷勤款待呢。
姚宓笑着告诉妈妈:&ldo;我给揉揉肚子,放了‐‐&rdo;她当着罗厚,忙改口说:&ldo;气通了,就好了。&rdo;罗厚说:&ldo;姚宓,你出了这个名可不得了呀!&rdo;姚宓说:&ldo;我辟谣了‐‐谢谢你,罗厚,亏得你陪着妈妈。沈妈真糊涂,也不对妈妈说一声就自管自走了。&rdo;姚太太等罗厚辞走,告诉女儿:&ldo;今天午后王正来看我,对你的工作做了安排。据她讲,领导上已经决定,叫你做研究工作,你和姜敏一伙大学毕业生是同等学历。你原先的工资高,所以和罗厚的工资一样,比姜敏的高。她说,你这样有前途,在图书室工作埋没了你。&rdo;姚宓快活得跳起来说:&ldo;啊呀,妈妈!太好了!太好了!&rdo;她看看妈妈的脸,迟疑地问:&ldo;怎么?不好吗?&rdo;&ldo;我只怕人不如书好对付。他们会看不起你,欺负你,或者就嫉妒你,或者又欺负又嫉妒。不比图书室里,你和郁好文两人容易合作。&rdo;姚宓说:&ldo;那我就不换工作,照旧管我的图书。&rdo;姚太太说:&ldo;没那么简单。你有资格做图书室主任吗?图书室放定要添人的。将来派来了主任,就来了个婆婆,你这个儿媳妇不好当,因为你又有你的资格,假如你做副主任,那就更倒霉,你没有权,却叫你负责。&rdo;&ldo;反正我不做副主任,只做小职员。&rdo;姚太太摇头说:&ldo;由不得你。小职员也不好当‐‐我看傅今是个爱揽权的。他夹袋里准有人。你也没有别的路。做研究工作当然好,我只怕你太乐了,给你泼点儿冷水。‐‐还有,咱们那一屋子书得及早处理。这个图书室规模太小,规章制度定了也难行,将来保不定好书都给偷掉。&rdo;&ldo;索性捐赠给规模大的图书馆。&rdo;&ldo;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得抽空把没登记的书都登记下来。&rdo;姚宓服侍妈妈吃了药,照常读她的夜课。可是时候已经不早,她听妈妈只顾翻腾,想到以后黑日白天都可以读书,便草草敷衍了自定的功课,上床睡在妈妈脚头,挨着妈妈的病腿,母女安稳入睡。
第九章姚宓不知为什么,忙着想把她调工作的事告诉许彦成先生,听听他的意见,并请教怎样订她的工作计划。她觉得许先生会帮她出主意。他不像别的专家老先生使她有戒心。那位留法多年的朱千里最讨厌,叼着个烟斗,嬉皮赖脸,常爱对她卖弄句法文,又喜欢动手动脚。丁宝桂先生倚老卖老,有时拍拍她的肩膀,或拍拍她的脑袋,她倒也罢了,&ldo;丁老伯&rdo;究竟是看着她长大的。朱千里有一次在她手背上抚摸了一下。她立刻沉下脸,抽回后在自己衣背上擦了两下。朱千里以后不敢再冒昧,可是尽管姚宓对他冷若冰霜,他的嬉皮赖脸总改不掉。余楠先生看似严肃,却会眼角一扫,好像把她整个人摄入眼底。只要看他对姜敏拉手不放的丑相,或者对&ldo;标准美人&rdo;毕恭毕敬的丑相,姚宓怀疑他是十足的假道学。许先生不一样。他眼睛里没有那副馋相。是不是因为娶了&ldo;标准美人&rdo;呢?看来他的心思不在这方面。许先生即使注视她,也视而不见,只管在想别的事似的。他显然是个正派的人。
许先生曾探问姚宓的学历,对她深表同情,偶尔也考考她,或教教她。姚宓觉得许先生有学问,而许先生也欣赏姚宓读书不少,悟性很好。许先生常到图书室来翻书或借书,姚宓曾请他到她父亲的藏书室去看书。他们偶尔谈论作家和作品,两人很说得来;人丛里有时遇遥相见,他会眼神一亮,和她打个招呼。姚宓觉得许先生虽然客客气气,却很友好,准会关心她的事。不过那天是星期日,她不会见到他,得再等机会。
星期日姚家常有客来。姚宓母女商量好,免得陈善保来&ldo;谈&rdo;,姚宓乘早到她父亲的藏书室去登记书目。
姚宓未及出门,姜敏就来了。她穿一条灰色西装裤,上衣是墨绿对襟棉袄,胸口露出鲜红的毛衣,小鸟依人般飞了进来。姜敏身材娇小,白嫩的圆脸,两眼水汪汪地亮。她惯爱垂下长长的睫毛,斜着眼向人一瞄,大有钩魂摄魄的伎俩。她两眼的磁力,把她的小鼻子和参差不齐的牙齿都掩盖了。她招呼了姚伯母,便拉了姚宓说:&ldo;我特来向你道歉‐‐也许不用道歉,可是我做了一桩冒昧的事。我没有征求你的同意,我向傅今同志建议,调你作研究工作!别管什么图书了!你看怎么样?我是不是冒失了?&rdo;姚宓说:&ldo;我有资格吗?&rdo;姜敏说:&ldo;我叫他们大家都保证你有!&rdo;姚宓笑说:&ldo;嗬!好大口气!大家都听你的!&rdo;姜敏说:&ldo;反正大家都会同意。&rdo;姚宓满不理会说:&ldo;姜敏,我要替妈妈去办点儿事,你陪妈妈坐会儿。&rdo;姚宓知道姜敏是来等善保的。善保来了,她会跟着一起走。
姚宓赶忙推着自行车出门。她骑车过大院中门,忽有个小孩儿窜出来,拦着车不让走。姚宓急忙一脚下地,刹住了车。那孩子她从没见过,大约四五岁,穿一件和尚领的厚棉袄,开档裤,脚上穿一双虎头鞋。头发前半面剪得像女式的童化头,后半面却像和尚头。
姚宓说:&ldo;小妹,乖,让我走。&rdo;那孩子拉着车不放,只光着眼睛看人,也不答理。
姚宓说:&ldo;你是小弟吧?你是谁家的孩子?&rdo;孩子一口天津话:&ldo;人要骑车。&rdo;门里赶出来的是许家的女佣。她说:&ldo;小丽,不能街上乱跑呀!快进来!&rdo;她认识姚宓,解释说:&ldo;昨晚老太太带着孙女儿来了。这孩子一刻也看不住。&rdo;她抓了孩子进去。姚宓忙又上车。
分房子的时候,她听说许家有个老太太。孙女儿是许先生的女儿吗?她名叫小丽,该是丽琳的女儿吧?怎么长得不像许先生,也不像杜先生。那一身打扮,更是古怪。
姚宓进了大院东侧的小门,推着车往图书室去,只见有个人在前廊踱步,正是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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