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里一下少了三个警卫人手,安保力度便有所减弱。所幸岛上环境安全,阿肯他们最多三天就能回,因此连一向爱唠叨爱担心的管家都没觉得有什么。他们走后但顾远并不想那么快吞吃胜利的果实方谨霍然起身,却被顾远一只手按了回去:&ldo;睡你的,别起来。&rdo;&ldo;你是怎么‐‐&rdo;顾远打断他道:&ldo;起来就走困了。&rdo;黑暗中他眼神亮得像一头昼伏夜出的猛兽,那手上传来的力道也铁钳般不容抗拒。方谨被硬生生按回枕头里,惊疑、恐惧和渴慕交织在一起,让他声音异常不稳:&ldo;‐‐你是怎么找到我的?&rdo;顾远看着他,不说话。&ldo;……阿肯呢?&rdo;顾远还是没有回答。半夜醒来是这样,一起身就困意就走了。要是再有人一来一往的搭话聊起来,再入睡就非常困难。顾远强行给方谨掖好被角,两只手把他固定在那一小块空间里,夜色中声音醇厚又低沉:&ldo;‐‐这样不好吗?看,你家人也在,我也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有什么事明天醒来再说。&rdo;方谨颤抖问:&ldo;我是不是在做梦……&rdo;&ldo;嗯,是。&rdo;方谨不做声了,黑暗里只能听见心脏在胸腔中一下下跳动,发出怦怦的声响。‐‐顾远连他父母的骨灰都能找到,是不是说明他已经知道上一代的所有恩怨了?那他相信自己信里写的东西吗?不可能不信的,毕竟事实就是如此,再考证也考证不出事实背后的动机来。但如果他信了,现在面对自己这个背叛他利用他、野心勃勃贪图他家产,还导致亲生父子至死不能见面的罪魁祸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虽然希望顾远厌恶甚至痛恨他,但那是建立在两人从此永世不见的前提下的。现在骤然见了,方谨一想到自己在顾远眼中是个什么形象,心里就紧抽般难受。哦,还得加上父母的仇恨,以及这张难看的脸。方谨竭力翻身,想把受伤那一侧脸藏起来,但一动就被顾远敏捷地按住了:&ldo;干什么?&rdo;‐‐但和刚才不同的是这次方谨竟然开始反抗,不停蜷缩想翻身、想往被子里躲,他濒死挣扎的力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顾远除了两个手抓住他之外,还不得不俯身压在被子上:&ldo;你到底干什么!&rdo;方谨用力偏头,却被顾远扳过下巴:&ldo;你脸上还抹着药,医生没告诉你睡觉别沾枕头?&rdo;&ldo;……你别看……&rdo;&ldo;不看。睡觉。&rdo;&ldo;顾远……&rdo;&ldo;你现在要多补充营养多休息,睡觉!&rdo;也许在夜色的掩护下人更容易流露出脆弱,不知为何方谨鼻腔突然一酸,那声音甚至透出了央求:&ldo;真的难看……别看了,求求你……&rdo;他们贴得那么近,那话里的悲哀和无助全无掩饰,清清楚楚穿过耳膜打进了顾远心里。顾远肌肉僵住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身下拼命把自己蜷缩起来的方谨。半晌他才重重出了口气,问:&ldo;我到底做错过什么事,让你觉得我就看你一张脸?!&rdo;方谨咬紧牙关,过了很久很久才埋下头,把眼睛埋在柔软厚实的被子里。顾远强行把被子提起来一些,避免布料磨蹭伤口,突然就只听他闷声闷气地小声问:&ldo;你什么都……你什么都知道了,对吗?&rdo;顾远一动不动看了他半晌,知道今晚是没完了。果然不该连夜赶来。他一声不响站起来,打开门走出了卧室。方谨忽觉身上压力一松,忙扒开被子探头望去,结果不一会只听门打开,顾远又走了回来。他手里拿着一块海绵样的东西,走到床边长腿一跨,骑坐在被窝上,把方谨紧紧固定在了自己身下。这个姿势让方谨整个人仰面朝天,处在一个非常卑微弱势的地位上,他不由就有些惶恐,下意识往大床深处缩了缩。但紧接着顾远像老鹰抓走小鸡崽一样又准又狠地揪住了他,手劲大得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方谨有刹那间以为自己会挨打:&ldo;别‐‐!&rdo;但顾远俯身亲了亲他冰冷微湿的额角,随即用海绵一把捂住了方谨的口鼻。刹那间一股很难形容的芬芳气息涌入脑海,犹如花香,又像暖和的微风从全身每一根神经拂过,让人舒服得连眼睛都要眯起来。方谨还茫然地偏了偏头,紧接着眼皮突然无比沉重,渐渐地就合起来了。&ldo;顾……&rdo;顾远紧紧看着那眼睫渐渐合拢,如同蝶翼的垂落,最终身下只传来均匀安稳的呼吸声。长河般的夜色从窗外一涌而入,将这方小小的世界温柔没顶。顾远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看了很久,仿佛要把此刻暧昧的暗影深深刻进内心最深处的地方。半晌他扔了海绵,伸手轻轻梳理方谨被别到耳边的鬓发,手指小心翼翼从伤痕的边缘抚过。白血病人伤痕愈合极慢,方谨基本已经没什么生存的意志了,每天就浑浑噩噩的过着。那越南佬交代说管家每天都盯着方谨上药和忌口,想必要不是管家,方谨自己也提不起精神去照镜子。这么注重自己形象的人,要绝望到什么地步,才能连脸上的伤都懒得换药?顾远近距离贴着他,甚至能看清那伤痕周围破碎的肌肤纹理。他想起方谨拼命把自己藏进枕头里的时候,力气简直难以想象的大‐‐如果说人羞愧到极点是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那他刚才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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