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好孩子,今天吓到了吧。&rdo;经无端摸摸他的头,对那名至羽道,&ldo;我带的那些压惊的东西呢?&rdo;
&ldo;都在这,大人。&rdo;
经无端弯下腰对经仲宇说:&ldo;南药云其安的名头听说过吗?那小子噱头多是花架子,但做药呢,是比我要强一点。云其安有味丸药专供小太子服用的,据说羽童吃了之后能身强体健,日后啊,凝出来的翅膀又大又漂亮,你要不要尝一个?味道跟山楂丸似的,不难吃。还有几个小玩意,是叔父闲着没事做的,你也去玩玩看?&rdo;
经仲宇迟疑地看向自己哥哥,经冀鹰忙道:&ldo;快谢谢叔父。&rdo;
&ldo;谢谢叔父。&rdo;
经无端笑了笑道:&ldo;好孩子,去边上玩,我同你哥有事说。&rdo;
经仲宇行了礼,乖乖走到屋子的另一端。
经冀鹰记忆中对这位名扬天下的叔父唯一的印象,莫过于周围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他如何惊才绝艳,如何助羽皇东征西战,成就一代帝国霸业。但此刻骤然得见,与其说亲近,不如说隔阂与敬畏,甚至因为他深夜到访,经冀鹰心里暗生警惕,面上却带了笑问:&ldo;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侄儿。&rdo;
经无端没有立即回答,他转身走向书桌旁,随手拿起刚刚经冀鹰演算的草纸凑近灯看了起来。
经冀鹰窘迫地道:&ldo;那,那都是侄儿睡不着,起来胡乱算的……&rdo;
&ldo;这里错了,&rdo;经无端指着纸道,&ldo;这里又错了,这里这里,也是错了。冀鹰啊,你学元极星曜格局图,学了多少年?&rdo;
经冀鹰涨红了脸,嗫嚅道:&ldo;有,有四五年吧,侄儿天资愚钝,自然比不得叔父天纵奇才,唯有比别人更勤奋些……&rdo;
经无端放下草纸,沉默着看他,忽而道:&ldo;如果我告诉你,星象一途,有天分便是有天分,再勤学苦练也无用呢?&rdo;
经冀鹰心里一震,强笑道:&ldo;那,那也总好过怠懒荒废了学业吧。&rdo;
经无端叹了口气,温和道:&ldo;冀鹰,有句话旁人定不会跟你说,只能由我来说,你的资质做一个庸庸碌碌的星象师当然没问题,但要做一个大星象师,甚至于在宁州神木园总廷能谋一席之地,成为星辰使,那是万万不能的。&rdo;
经冀鹰浑身颤抖,一时间辨不清自己是愤怒还是不甘,这句话若由别人说他当然嗤之以鼻,但眼前的人是经无端,是连神木园总廷的星辰使都自愧不如的人物,他说自己资质有限,那便如判官下笔,直接将他打入牢狱。然而少年人心气高,怎甘一腔热爱被人一句话打死,他苍白着脸辨道:&ldo;叔父,我是不才,但自问还不至于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我八岁就考入神木园总廷做教习助理,十岁跟着长老学元极星曜格局图,他人人都夸我博闻强记,举一反三,没有堕了我们经家的名声……&rdo;
&ldo;他们夸你,是因为你的出身,你是宁州经氏嫡系,我们经家往上几辈,代代效劳神木园,祖上出过五任星辰使,八任星辰副使,放眼羽族十大姓无人能及。更何况,&rdo;经无端目光中带着不忍,&ldo;更何况还有我。&rdo;
&ldo;我在羽皇身边深得信赖,神木园那帮人绝不会给你难堪。可是你扪心自问,在神木园总廷的这些年里,难道就没遇过这样的人,你付出的努力分明比他多百倍千倍,可效果却远远不如他随意所得?&rdo;
经冀鹰闭紧嘴,他想到一个人,那个人的存在是他心里一根隐秘的刺,刺得他焦心起来不敢怠慢,刺得他努力过后又常常觉得无力,但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亲口承认这点。
&ldo;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遇到过,&rdo;经无端轻声问,&ldo;是谁?是不是一个叫经表元的人?&rdo;
经冀鹰惊骇地瞪大眼,颤声道:&ldo;您,您怎么会……&rdo;
&ldo;我怎么会知道?&rdo;经无端微笑,&ldo;傻孩子,你忘了?陛下的坐忘阁还是我一手建起,宁州虽远,但若我想知道神木园发生什么,就没谁能瞒得住。更何况,经表元这样的天才,神木园总廷早已向陛下报备,你想知道星辰使是怎么评价他的吗?&rdo;
经冀鹰本能地摇头,但一想又不甘地点头。
&ldo;星辰使说,经表元之才直追经氏先祖,可与我媲美。悉心教导,假以时日就会是下一任星辰使最好的候选人。&rdo;
经冀鹰如遭重击,苍白着脸跌坐到椅子上,惨笑道:&ldo;原来,他已经被当成下一任星辰使培养?那我呢?&rdo;
&ldo;我出身比他高贵得多,我才是经氏嫡系,他不过一个旁系子孙,俜羽所生,连至羽血统都不纯!这样的人怎能被视为总廷星辰使培养?怎能令羽人十姓心服口服?凭什么……&rdo;
经无端按住经冀鹰的肩膀,温和却残忍地道:&ldo;就凭他是个天才,而你只是个平凡的羽人。&rdo;
雷声轰鸣,经冀鹰恍然瞥到案几上的铜镜,镜中他妒火中烧的表情如此扭曲丑陋,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ldo;你心有不甘,觉得愤怒、憋屈,甚至心怀恨意,这些都是该有的情绪,没关系,在叔父面前,你不必藏着掖着,&rdo;经无端温和地道,&ldo;可发完脾气后,我希望你能冷静想想,你现在对他只是不服气,时间一长,这种不服气就会变成嫉恨,嫉恨一多,你整个人都会随之扭曲,因此等到你手上一有权,有能用的人,你就会想动手除了他。然而经表元绝对不是坐等你收拾的人,你有权有势,他也羽翼丰满,神木园总廷定然是要护他保他,经家内部冲着他也姓经没准会对你反戈一击,到得那时,你该怎么办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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