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不是不聪明,很多时候,读一遍两遍书就会背诵,字也写得挺拔飞扬,单看那墨迹淋漓力透纸背的字,倒看不出是女孩儿家写的。人生得又美,又那么聪明。小冬正抄诗,末一句正是“凤去台空江自流”,想到姚锦凤,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另一句话来。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她的手抖了一下,纸上顿时多了一个黑团。也未必都是这样。她把纸撤了,再换一张纸写。沈蔷探头过来看:“你临的这是什么贴?”小冬顺口说:“我也不知道,我从哥哥那里拿的。”她说完了才怔了一下,拿起字贴细看。沈蔷小声说:“这……是王爷的字吧?”小冬只见过两三回安王写字,倒是没注意这上头的字是不是安王的手迹。如果说是安王的字,倒也真象。小冬知道的安王,从来都是儒雅俊透,周身上下透着一股闲云野鹤般的超然脱俗。这字贴上的字迹如行云流水,恰似满纸云烟。“那,也借我临临。”小冬嗯了一声。庄子上有马,下午她换了衣裳去骑一会儿,照例前面是有人牵着马走的,太阳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秋天是个繁华的季节,满山红黄翠绿,各种果实次。姚锦凤挑挑拣拣,她没有耐性,不知是想拼什么,只勉强接了十来根竹管就撒手不玩了。而沈蔷,竟然不知不觉地,拼出了一把剑的形状来。小冬微微吃惊,沈蔷自己也有点意外,好象是随手拼的,自己也没多想。“对了,锦凤姐,你那把刀呢?”小冬只见过两次,一次是秦烈把刀送来的那天,还有一次是姚锦凤拿这个割绣线,那刀子可真利,小冬不知道传说中的什么吹毛断发什么样,可是那把刀是真利,感觉还没碰上去,线就轻飘飘的变成了两截。虽然姑娘家带着刀总不是那么回事儿,可那把刀是真漂亮,见过一次很难忘记,镶金嵌玉的,小冬想,大概姚锦凤母亲那一族时兴带这个当饰品,就和京城姑娘们带什么金玉佩珊瑚环一样。想想,姚锦凤穿着她那条孔雀似的大裙子,佩着这样的刀,倒真合适。姚锦凤说:“没有带来。”小冬也没细问。外面雨更紧了,打得屋瓦哗哗直响。沈蔷笑着说:“我晚上不走了,跟你挤一晚上吧。”姚锦凤一张嘴:“我也不走了。”小冬噗哧一笑,她这张床不算大,两个人能睡,三个人就挤了。不过外面下得紧,沈蔷多半是不想湿鞋,可能还怕黑,姚锦凤就是纯粹凑热闹了。胡氏也不反对,笑着说:“反正屋里有地席,铺好了,你们在地下睡吧,这就能睡得下了。”“好好,”姚锦凤先笑起来:“我还没睡过地下呢。”果然胡氏让人地下厚厚地铺了几层褥子,别说三个,就是再来三个人也睡得下了。姚锦凤哈哈大笑一声,扑上去就在那上头打了个滚,把沈蔷吓了一跳。三个人梳洗后并排躺下,小冬睡中间,沈蔷在左边,姚锦凤在右边。三个姑娘挤挤挨挨的咯咯笑,肯定不会老实睡觉。红绫探头看了一眼,胡氏说:“让她们说说话吧……”红绫怔了一下,把门帘放了下来。夜话 屋子里一团昏暗,可是谁也睡不着。三个人一人一个被窝,可是几只手在被底下伸过来抓过去互相胳吱搔痒,一会儿就把被窝都拱散了。外头胡氏轻轻咳嗽一声,三个人顿时安份下来,你推我我推你,各自裹好被子躺平。“我没来京城的时候,听人家说起来,京城有多好,皇宫有多好,说皇宫的屋顶上铺的都是金瓦,地下都是金砖……”沈蔷忍不住笑:“金琉璃瓦还说得过,金砖可没有。”小冬轻声说:“也不能说没有……”“咦?”旁边躺的两个都来了精神:“真有金砖?”“我也是听说的,好象当初修三大殿的时候,烧的砖里是掺了金的……”“真的?”小冬笑了:“金是金,可不是黄金,是铜粉之类的。”姚锦凤嗟了一声躺回去:“铜砖啊。”小冬说:“到底那砖什么样儿,我也没见过。”“那,下回咱们去瞧瞧?”嗯,机会很渺茫。她们的活动范围只在,可到不了三大殿。姚锦凤听着外面的雨声,出了一会儿神,小声说:“不知道这雨要下多久?昨天我看到两株枣树,还想今天去打枣子呢。”沈蔷哼了一声:“你就记得吃。”“好,那我打下来了你别吃。”沈蔷气哼哼地说:“我才不吃。”小冬咬着被角忍笑,刚才一通折腾,身上出了层汗,被子里头有点潮热。好象回到了大学的时候,宿舍里面关了灯,大家总是不会马上就睡,聊天说地的,聊到人人眼涩嘴干才埋头大睡。那时候什么话题都说……大多数都是没营养的废话。姚锦凤轻声问:“小冬,你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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