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过了中秋节,朕还要勾决几百名罪犯呢!非惩恶不能扬善,这就是圣人们说出的道理。贾士芳一个出家人,不知道安份守己,却想要以法术来挟制朕。他要朕好,朕就能好;他要朕病,朕就得病。他的死是上天报应,与朕无关的。&rdo;
嘴上说着无关,可雍正心里却怎么也不能踏实。这时,他们已走到畅春园的树丛之中,侍卫张五哥和德楞泰远远地跟在后边。雍正问:&ldo;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rdo;
&ldo;怎么没有?有爹,有娘,还有个哥哥呢!&rdo;乔引娣娇声娇气他说。
&ldo;听到过他们的消息吗?&rdo;
&ldo;唉,失散得久了,奴婢再也想不到他们会去了哪里。我娘也是四十岁的人了,再隔上几年,就是见了面,怕也认不出来了。&rdo;说着便又去抹眼泪。
雍正虽然在和引娣说着话,可他的心里却是一阵阵地发噤,他伸手把引娣揽进怀里,一边往回走,一边强自镇静地安慰她说:&ldo;别怕,明天朕下旨给山西巡抚,叫他亲自去查。你现在每年有两干银子的进项了,等找着了你妈,就让她来京里,找一处好点儿的房子住着,安享富贵吧。&rdo;他正在说着间,忽然一脚踏空,像是踩着了一件什么东西,一摸,竟然是滑不留手。引娣正听得入神,也被他吓了一跳。一闪眼,就见一团黑乎乎的物件,有水桶般粗细,还在面前蠕动着呢!她吓得&ldo;妈呀!&rdo;地大叫一声,一头就钻进了雍正的怀里……
雍正大声喊道:&ldo;侍卫,侍卫呢?你们到哪里去了?&rdo;
一百三十八回 雍正帝疑心鬼魅起 岳钟麒假报故绩来
侍卫张五哥和德楞泰就在近旁,听见雍正的叫声,很快就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高叫:&ldo;主子,不要惊慌,奴才们来了!&rdo;
雍正觉得身子难以支撑,却紧紧地护着引娣:&ldo;你们……去叫两个太监过来,搀扶着引娣主儿。点火把,搜这糙丛!&rdo;
张五哥心细,他哪敢在园子里点火呀,万一走水,就更是不得了。他和德楞泰二人左右分开,一步步地向前搜索,不一刻就找到了。雍正此时已回到澹宁居门口,忽听五哥大叫一声:&ldo;畜生,你往哪里逃!&rdo;雍正倒被吓了一怔。不一刻,那畜生被捆得结结实实地抬来了,原来竟是一只豪猪。五哥笑着对皇上说:&ldo;主子,这畅春园离着飞放泊很近,那里就有一个放生园,说不定就是从那里跑过来的,主子刚才摸着的是它的鼻子。&rdo;
雍正这才舒了一口气说:&ldo;把它还是放生了吧。狗东西,吓了朕一跳!&rdo;引娣则依偎在他的身旁,不住声的念佛。这时弘历和大臣们也听到了消息,连忙跑进来问安。有朱轼、方苞、李卫,还有孙嘉淦。雍正说:&ldo;弘历明早还要办事见人,不要留在这里了。别人在这里陪朕坐一会儿,朕今天怎么这样心绪不宁呢?&rdo;
弘历准备好一大堆话想要劝谏皇上的,可现在又觉得不大合适,便遵旨退了出去。李卫却看出,雍正神思恍惚,目光如醉,眼内cháo红,而额前和额下却有些发暗,还不时地摇头发噤。他不敢提白天发生的事情,而雍正自己却说:&ldo;朕心思不净,如见鬼神……难道是那贾士芳的阴魂在作祟吗?&rdo;
朱轼忙说:&ldo;皇上千万不要朝那里想。这贾某人也不过是个会变法术的骗子,他怎能以妖术来要挟人主?再说,皇上代天惩戒了他,这种人,就是死一万个,也没有什么值得可怜的!皇上是信佛信的太虔诚了,才招来这场虚惊的。&rdo;
孙嘉淦却慷慨激昂地说:&ldo;皇上,臣是什么也从不相信的。您闭上眼睛想想,世上有谁见过鬼神?圣天子百灵护佑,哪个邪魔敢近您的身旁?假如有什么不测,奴才愿以一身当之!&rdo;
李卫却又是一种作派,他上前来对雍正叩了一个头说:&ldo;皇上,奴才想借您的朱笔一用。&rdo;见雍正点了头,他便来到桌子旁,要过一张黄裱纸来写道:
贾士芳:我操你的妈!你这个牛皮道士,有什么了不起的。爷告诉你,生情造意杀你的是老子李卫,割了你的鸟头的也是叫化子李卫!五爷已经寄(给)你做了水绿(陆)道场,还不快着投胎去混张人皮?你要想来聒嗓爷们,就到我府里去,咱们在一齐折腾!再要危害爷的主子,我就去请龙虎山真人来用五雷劈了你,叫你万姐(劫)不能复生!李卫切告。
李卫写好后,又煞有介事地念了一阵子,这才把那张裱放到烛火上烧了。旁边看着的人,谁都知道他的心思,虽然觉得可笑,可谁又敢笑得出来呢?不过,雍正叫他这样一折腾,心头倒是安定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说:&ldo;唉‐‐朕自己觉得好多了,你们都不要全呆在这几了。留下一人侍候,其余的就全回家去吧。&rdo;
弘昼说:&ldo;阿玛,依着儿臣想,朱师傅和方老先生年纪大了,自然是要回去歇着的。李卫在这里值头半夜;孙嘉淦有煞气,就让他值子夜;儿子年轻,要给阿玛值后半夜……&rdo;
他刚说到这里,就见一群太医匆匆走了进来。雍正一见他们就怒火千丈地训斥道:&ldo;谁叫你们来的?朕本来就没病,让你们一折腾,没准儿还真会病了呢?全都与朕退了出去!你们就照弘昼说的来办。&rdo;
朱轼看着皇上确实是像是有了病,便悄悄地召了太医们出来,让他们全部不言声地呆在东书房里,准备随时进来侍候。
此时,就听方苞说:&ldo;我已让人去请四爷了,这里的事情暂且由五爷主持。头一条,就是不能张扬。皇上有病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要保住今夜平安,大体上说,也就可以过去了。明天八月十五,皇上照例是要赐筵百官的,大家都想想办法,怎么才能不显山不露水地过去。等一会儿四爷来了,再请他拿主意吧。&rdo;
弘昼说:&ldo;我瞧着这里没有一位是信神的,可这事儿我信!因为你们之间,谁也没有我和贾士芳共事时间多。《三国演义》里不是有个左慈吗?我看这姓贾的说不定就是咱们大清国的左慈。我们为什么要杀他,就因为他是左慈;又为什么要防他,还是因为他是左慈!四哥一会儿就来,他也是个不信神的。所以,我现在就告诉大家,我在一个月前就派人去请江西龙虎山的娄真人了。估摸着,他也该到京城了。我把话说到前头,到时候你们谁要拦我,我就跟他急!&rdo;
听他说得这么蝎虎,众人都很不以为然。雍正不过是受了一点惊吓,就这样大事铺张地闹起来,叫外臣看了,像个什么样子呢?正在发着愁,就见弘历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对大家说:&ldo;我刚刚接见了岳钟麒,准葛尔的两万人马偷袭了我们的北路军。两军交战已经开始了,岳钟麒必须马上赶回去。这是头等重要的军务,你们说,要不要立刻奏明皇上?&rdo;
弘昼瞪着眼说:&ldo;那个特磊在哪里?叫这王八羔子来说清楚。&rdo;
弘历说:&ldo;五弟,你别急嘛,是杀是放,还要请旨才能办理的。&rdo;朱轼在一旁说:&ldo;我看这样,四爷和五爷你们先进去看看,皇上如果御体安泰,就回了这件事;如果他不能理事,就叫廷玉他们全都进来,大家商量着办。&rdo;众人都觉得他说的有理,弘历哥儿俩就走进了宿宁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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