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餐厅之前,我们在回廊里踱了几分钟,让冰凉的晚风把残存的睡意吹走。有些僧侣也在那里漫步沉思。回廊的末端通向庭园,我们看见了洛塔费勒的阿利纳多,这位老僧拖着孱弱的身躯,只要不在礼拜堂里祈祷的时刻,多半都徜徉在树林之间。他坐在外侧的走廊,似乎不觉寒冷。
威廉向他问好致意。这个老人好像很高兴有人肯和他聊天。
&ldo;宁静的一天。&rdo;威廉说。
&ldo;上帝保佑。&rdo;老人回答道。
&ldo;天上宁静,地上却一片愁云惨雾。你和维南蒂乌斯很熟吗?&rdo;
&ldo;维南蒂乌斯是谁呀?&rdo;那老人说罢,眼眸闪现出一丝光芒,&ldo;啊,那个死去的孩子。野兽在修道院里徘徊了……&rdo;
&ldo;什么野兽?&rdo;
&ldo;来自海底的大野兽……有七个头十只角,角上有十个王冠,头上有三个冒渎的名字。那野兽长得像只豹子,有熊一般的脚,还有狮子的嘴……我看过它。&rdo;
&ldo;你在哪里看过它的?图书室里吗?&rdo;
&ldo;图书室?为什么在那儿?我已经有好些年没到写字间去了,根本从没见过图书室。没有人到图书室去的。我知道那些曾去过那里的人……&rdo;
&ldo;谁?马拉其?贝伦加?&rdo;
&ldo;哦,不是的……&rdo;老人格格笑了起来,&ldo;更早。在马拉其之前的图书管理员,很多年前了……&rdo;
&ldo;那是谁呀?&rdo;※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ldo;我记不得了,马拉其还年轻的时候他就死了。还有在马拉其的导师之前的那一位,那时只是一个年轻的助理管理员啊,我也还很年轻……可是我从没到图书室去过。迷宫……&rdo;
&ldo;图书室是一座迷宫?&rdo;
老人说:&ldo;图书室是一座大迷宫啊,全世界迷宫的代表。你一进到里面去,就不知道怎么出来了。绝不可以越过海克力斯的柱子……&rdo;
&ldo;那么你并不知道大教堂的门关闭之后,怎么样才能进入图书室了?&rdo;
&ldo;哦,我知道。&rdo;老人又笑了,&ldo;很多人都知道。要经过藏骨堂,经过藏骨堂就可进入大教堂,可是没人敢走那里的。死去的修士们就在那里看守。&rdo;
&ldo;那些死去的修士‐‐他们晚上是不是会拿着灯在图书室里走来走去呢?&rdo;
&ldo;拿着灯?&rdo;老人似乎很惊讶,&ldo;我从没听过这种说法。死去的修士都在藏骨堂里,骨头在墓园里逐渐干枯,然后便被收到这里来,看守通道。你难道没见过礼拜堂的祭坛通往藏骨堂的吗?&rdo;
&ldo;那是在礼拜堂外翼,左边第三个,对不对?&rdo;
&ldo;第三个?大概对吧。那个祭坛上面刻有一千个骸骼骨。右边算来第四个骼镂头,按一下眼睛……你就在藏骨堂里了。可是不要到那里去。我从来就没去过。院长会不高兴的。&rdo;
&ldo;那头野兽呢?你是在哪里看到它的?&rdo;
&ldo;野兽?啊,假基督……他就要来了,千年至福过去了,我们等着他……&rdo;
&ldo;但是千年至福是三百年前,那时他并没有出现啊……&rdo;
&ldo;假基督不会在一千年刚过便来临的,等一千年过后,正义的统治开始,这时假基督才会来,破坏正义,然后便是最后的决战……&rdo;
&ldo;但是正义会统治一千年之久。&rdo;威廉说,&ldo;不然就是从基督死后到第一个一千年结束,所以假基督到那时才会来。或许正义还未开始统治,假基督还在很遥远的地方。&rdo;
&ldo;千年至福并不是从基督之死算起的,而是从君士坦丁的捐赠开始,那是三世纪之后的事了。到现在正好是一千年……&rdo;
&ldo;这么说来,正义的统治就要结束了?&rdo;
&ldo;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累了,算不清楚年代了。那是利贝尔纳德的比图斯算出来的;去问佐治吧,他还年轻,记得比较牢……但时机成熟了。你没听说过七声号角吗?&rdo;
&ldo;为什么是七声号角呢?&rdo;※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ldo;你不知道另一个男孩‐‐那个图书装饰员‐‐死掉的事吗?第一位天使吹号,就会有雹子与火掺着血丢在地上。第二位天使吹号,海的三分之一变成血……第二个男孩不是死在血海中吗?当心第三声号角啊!第三位天使吹号,海中的活物将会死去三分之一。上帝惩罚我们。修道院四周的世界充满了异端,他们告诉我在罗马的宝座上坐了一个乖僻的教皇,他利用圣体练习通灵术,将圣饼拿来喂食他养的海鳗……在我们之间,有人违反了禁令,破坏了迷宫的封缄……&rdo;
&ldo;谁告诉你的?&rdo;
&ldo;我听来的。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说罪恶已进入了修道院。你有没有埃及豆呀?&rdo;
他是对着我发问的,这个问题令我感到惊讶。
&ldo;没有,我没有埃及豆。&rdo;我困惑地说。
&ldo;下次,带些埃及豆给我吧。我将它们含在嘴里‐‐你看过我这张可怜的、没牙的嘴吗?直到它们变软。埃及豆可以刺激唾液的分泌。明天你带些埃及豆给我好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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