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绮心知玄素师姐既然能找到这里,就意味着她对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有所了解,但仍然一五一十地将别后的遭遇向玄素师姐讲述,唯有在提到与陈珂的关系时候草草带过,不敢说太多细节。
玄素了然地望着秦绮:&ldo;小师妹,既然你父亲跟天家的因果已经由你了结,明日便跟我回山去吧,长生之路不能懈怠。&rdo;
&ldo;回罗浮山?&rdo;秦绮的脚步顿住了。知道自己要被困在山门外至少三年的时候,她是夜里做梦都想回到同门的身边,但是现在……
玄素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ldo;不回山的话,难道你要在俗世蹉跎一生吗?你继承了师父留下的《降龙诀》,修炼的速度胜过我等十倍,但毕竟根基未稳,更是在外界沾染了诸多因果,违背了我们道家清静无为之道。好在此次天下动乱的程度有限,持续的时间也不是太久,这些隐患还能弥补。你回山苦修个三四十年,未必不能摆脱与大楚在命数上的纠缠。若是一切顺利的话,你甚至能够超过我和掌教师兄,成为静虚观第一人。&rdo;
秦绮的声音里透出哀求:&ldo;师姐,我还不想回山上。&rdo;
&ldo;莫非你要做那劳什子皇后吗?小师妹,这可不像你的作风。&rdo;玄素逼问道。
秦绮惊讶极了,师姐是如何看出来的?朝廷里没人敢往死里得罪秦绮,群臣中看出来她和陈珂不寻常关系的人更不会到处乱说,谣言应该还仅限于小部分人中啊。
玄素说:&ldo;我自有我的手段,小师妹,你给我一句准话。&rdo;
沉默半晌,秦绮摇了摇头说:&ldo;师姐,我的心很乱,你且等我一等。&rdo;
作为宠爱小师妹的好师姐,玄素给了她时间。
秦绮一夜枯坐,过去三年的经历在她心头闪现。
她见过乱军中扔到半空的残肢和纷飞的血肉,听过被她刺杀的人临死前痛苦的□□和他家人绝望的哭喊。做过这些事情后,她欠下的罪孽真是回山苦修便能了结的吗?
神行术带着她走遍千山,看过万水。度过这样惊心动魄的三年时光,她还能耐着性子做一个合格的国母,与陈珂携手余生吗?爱慕之情是否足够支撑她度过宫中的漫漫长日呢?
第二天早上,秦绮对玄素说:&ldo;师姐,我想好了。两条道路我都不想选。&rdo;
玄素反问道:&ldo;什么意思,那小师妹你想走哪条道路?&rdo;
秦绮缓缓讲述自己的想法:&ldo;我的性子师姐你知道,从来坐不住。与其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之路,我宁愿纵情此生,有生之年随自己心意过活。回山苦修,我是修不出来什么的,只是虚度光阴罢了。&rdo;
&ldo;我虽然心慕于今上,却不愿意牺牲一辈子的自由留下来陪着他,因此也不想进宫去当什么皇后。&rdo;
&ldo;那你要去哪里?&rdo;玄素越听越糊涂。
秦绮不紧不慢地说:&ldo;师妹我运道好,得了师父留下来的《降龙诀》从而功力大进。其实这门功法在开篇部分便提到过修炼它之后会留下隐患。我既然享受到了好处,就要承担后果。&rdo;
&ldo;你的命数从此与大楚的气运相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rdo;玄素渐渐明了秦绮想要选择的道路,但仍不死心地追问着。
秦绮笑道:&ldo;我享尽天地灵气,本该回馈世人。在俗世修心,何尝不是一种修行?&rdo;
&ldo;这条路远比你想象得艰难,你真的准备好了吗?走上这条路,可以说是无望长生了。&rdo;玄素态度极为郑重地问道。
秦绮慎重地点头,不复昨日与师姐重逢时娇气的小女儿神态。
玄素慨然长叹道:&ldo;你想清楚了就去做吧。终究是你自己的选择&rdo;
师姐妹两个人交过心后,玄素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秦绮,临走前反复嘱咐她多回静虚观看看。
做出最终的选择后,秦绮只觉得道心一片澄净。但在踏上那条道路前,她还要向另外一个人道别。
秦绮进宫去见陈珂,态度诚恳地讲述了她的想法和日后的打算。
陈珂上前扶起她,强作镇定地说:&ldo;不再问一遍,我终究不甘心。真的那么不愿意做我的皇后吗?&rdo;
秦绮说:&ldo;我生性散漫,不愿受拘束。强留下来我们日后只能是一对怨偶。还不如各退一步,给彼此留些美好的回忆。&rdo;
陈珂悲伤的看着她,眼里似有千言万语。
受不了这种折磨人的感觉,秦绮故作轻快地说:&ldo;你肩膀上抗着万钧重担,我虽不如你,却也不能差出去太多呀。&rdo;
陈珂侧过身去不敢再看她,艰难地开口说:&ldo;下一步你要去哪里?&rdo;
&ldo;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呢?&rdo;秦绮洒脱地说,&ldo;我走啦。&rdo;
最终,陈珂坚持给了秦绮国师的封号,更在京城国子监附近为其建立生祠让她享受百姓的香火供奉。
秦绮接受了他的好意,并以臣子的身份向他告辞。
离开京城前,秦绮回身看了一眼京城,望着巍峨高耸似乎能够永存于天地之间的城墙,她长揖至地,行了一礼,然后毫不迟疑地发动了神行术。
有朝一日她会回来的,那时就不知道是何光景了。
…………
陕北之地的某处偏僻地界,气候极为恶劣,风一起便是黄沙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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