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tis;&tis;&tis;足足让方队长她俩找了三天。最后,药房里一个老工人告诉她们:&ldo;上各大医院串连点火去了!&rdo;
游大夫的意见:在药房门口等着,&tis;&tis;&tis;早晚得回来。方队长不同意:&ldo;要是串连半年三个月,咱可等不起!&rdo;
她俩全城东南西北各医院一通儿跑,方队长的解放鞋底都磨穿了,还是没有。第三天,来到北城一个有名的大医院,走进闹闹嚷嚷的候诊大厅,游大夫忽然向远处招手叫道:&ldo;你也来了?&rdo;
方队长以为她找到了&tis;&tis;&tis;,心想:她怎么会认识这人?抬头望去,却是慈渡劳改农场马号的&ldo;吕布&rdo;,忍不住喊道:&ldo;你的假早超了吧?&rdo;
&ldo;吕布&rdo;见了这两个人,第一个动作是拔腿想溜,但是她俩边叫边挤,紧跟过来,他不得不迎上去,赔着笑脸说:&ldo;家里有病人,我已经去信续假了。&rdo;接着以攻为守:&ldo;你们也来看病?&rdo;
&ldo;找人来了!&rdo;游大夫最爱听京戏,是&ldo;吕布&rdo;的崇拜者,快嘴快舌把此行的目的倒了个底儿掉。方队长正嫌她多嘴,不料&ldo;吕布&rdo;说了个重要消息:&ldo;公安医院造反派在这里串连呢!大夫都不看病了!&rdo;
&ldo;是吗!&rdo;方队长一听大喜,顾不上查问这个逾假不归的&ldo;二劳改&rdo;,拉着游大夫往医院礼堂挤进去。
&tis;&tis;&tis;正拿着铜头皮带批斗这个医院的院长,一见方队长掏出寸头的亲笔批条,啪地双脚一并立正敬礼,说道:&ldo;马上去!&rdo;回头把皮带递给另一个戴红袖箍的人:&ldo;头儿下令叫我办点事,一会儿就来,你先主持!&rdo;
&tis;&tis;&tis;真够意思,居然让她俩进药房随便挑,但是找遍了所有的橱柜也没见青霉素。方队长泄气了,心想,费那么大劲也没药,难道这帮野妓真该死?
&ldo;这个也行!&rdo;游大夫爬上爬下,仔细辨认每个药盒上的名称,发现了&ldo;次水杨酸铋&rdo;和&ldo;砷剂&rdo;:&ldo;还有多少?&rdo;
&ldo;你都拿走吧!&rdo;&tis;&tis;&tis;十分慷慨大方,反正不是他家的。
她俩背着鼓鼓囊囊的药包回到慈渡劳改农场,兴奋得满脸发光。方队长到家后,絮絮叨叨向老伴夸耀战绩,王政委却沉着脸说:&ldo;别得意了!那个寸头我认识,是财务处的出纳,听说经手的现款和账面不对,差点判刑。老局长宽容,给他个自新的机会,背着处分在大楼里当勤务员。这会子怎么进了局办了?眼下局里分成好几派,跷跷板似的你上我下,不定啥时候,他这一派就下来,你跟他瞎连连干啥?他的对立面肯定把你当成他那派的人!&rdo;
方队长听了这套曲里拐弯的&ldo;萝萝杠子&rdo;,心里有点不踏实,可是嘴上还挺硬气:&ldo;管他呢!拿到药是真格的!局里跟农场离得那么远,哪儿会斗到咱头上?&rdo;
&ldo;吕布&rdo;支走了游大夫和方队长,立刻溜出医院大门。他已经超假一个多月了,并没有写信续假,知道等着他的准是受处分蹲禁闭,但他实在顾不上考虑这些,更重要的问题盘踞在他的心里。
回到城里,他发现六十年代中叶的世界和五十年代相比,转了一百八十度。当年的反右斗争的领导灰溜溜地成了批斗对象,他的老同学沾了光已经不拿听诊器和手术刀,换了扫帚畚箕去打扫厕所了。老同学来自国民党起义部队,是个军医,反右的时候,差一点也变成右派。皆因医道高超,治愈患者无数,其中不乏领导阶层和他们的家属。出于实用主义观点,一位领导的笔尖轻轻一动,老同学才得以躲过1957年大劫。但命中注定倒霉,躲也躲不过,一到1966年,动笔尖的&ldo;保护伞&rdo;一倒,&ldo;伞&rdo;下的一切全都遭殃。老同学马上成了漏网右派,从外科主任变成清洁工。&ldo;吕布&rdo;在厕所里刚提了一句&ldo;孩子住院&rdo;,那一位便连连摆手:&ldo;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帮不上!&rdo;
住院不行,上家来看看成不成呢?到底是条人命。看在多年老交情的份儿上,对方勉强答应了。晚上九点钟以后,当年的外科主任做贼一般,脱去蓝工作服,悄悄来到烧鸡的家。
鸡窝十五(3)
翻翻孩子的眼皮,看看牙齿、肛门、生殖器、手和脚,外科主任把&ldo;吕布&rdo;拉到一边,附耳问道:&ldo;老弟,这孩子跟你什么关系?实话实说!&rdo;
&ldo;吕布&rdo;红了脸,支支吾吾,最后只能实话实说。
&ldo;他得的是先天梅毒,胎里带来的。大概他母亲用了驱梅药,孩子出生后及乳儿期没发作,青春期一发便是晚期。&rdo;
&ldo;还有救吗?&rdo;
&ldo;要是我还是外科主任,用药几个疗程就能控制,现在可不好说了。&rdo;
孩子的姐姐缩在一边,不停地啜泣。&ldo;吕布&rdo;使劲挠着脑袋,拼命搜索枯肠:还有哪些熟人和医院说得上话。一时间竟一个都想不起来。
&ldo;你跟我来一下!&rdo;外科主任把他拉进附近的公厕,飞快地为他做了检查:&ldo;你也传染上了!&rdo;
&ldo;怎么会?我‐‐我‐‐&rdo;他忽然想起麦垛里的幽会,登时闷了:啊!怪不得这些日子下体总觉得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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