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梅道:&ldo;我就是张郎救下的那个小女孩。&rdo;张咏笑道:&ldo;女大十八变。娘子,我可是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了。&rdo;李雪梅道:&ldo;可是我还记得张郎的样子……实在抱歉,我昨日早该认出你来的,若不是你戴着席帽……&rdo;
张咏道:&ldo;娘子既然认出了我,为何昨日不说出来?&rdo;李雪梅蓦然恼怒起来,道:&ldo;你都不记得我,我干嘛要说出来?&rdo;
张咏心道:&ldo;就算我能记住,可十年前你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而今你出落得如此明艳美貌,跟当年判若两人,我如何能对上?&rdo;心中多少有些明白李雪梅是感激当年救命之恩,对自己念念不忘,仅十年漫漫岁月,便足以承情,不愿意再多惹她生气,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补偿安慰,只好默不作声。
高琼忽道:&ldo;喂,给我一瓶酒。&rdo;张咏道:&ldo;这我可做不了主,你得问李家娘子愿不愿意给你。&rdo;
李雪梅道:&ldo;酒既然送了出去,就是属于张郎的,何必多问我?&rdo;张咏道:&ldo;那好,我就借花献佛,烦请娘子给这位高琼公子送一瓶酒过去。&rdo;
李雪梅道:&ldo;我又不是焌糟,为何要为他送酒?更何况他还是昨日打劫我们商队的强盗。&rdo;张咏道:&ldo;原来娘子还记得他。&rdo;起身取了一瓶酒、一碟肉给高琼递了过去。
李雪梅见高琼只眼睁睁望着酒瓶,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却迟迟不伸手,不禁奇怪,问道:&ldo;你怎么又不喝了?怎么,嫌我们樊楼的酒不好喝么?&rdo;高琼只冷冷看了她一眼,也不答话。
李雪梅念念不忘,牵挂张咏多年,正恼恨他居然称对自己毫无印象,不由得将一腔怒气转到高琼身上,喝道:&ldo;你敢不回答我的话?&rdo;张咏忙道:&ldo;娘子别生气,他双手刚受过刑,暂时动不了。&rdo;
李雪梅道:&ldo;很好。&rdo;抓起一瓶酒,走到高琼面前蹲下来,问道:&ldo;你想喝酒么?&rdo;高琼只默默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李雪梅蓦然扬手,重重扇了他三记耳光,道:&ldo;你和你的同伙杀了我们商队三个人,这三下是提醒你不要忘了。&rdo;恨恨将酒瓶摔在他身上,拂袖而去。
张咏正在一旁大块朵颐,见状忙问道:&ldo;她伤到你了么?&rdo;高琼道:&ldo;没有。&rdo;勉强想去够那酒瓶,却是动也不能动,只能任其歪在手栲边,酒一点点流到衣襟上。
张咏便道:&ldo;这样,我挪过去,你挪过来,我喂你吃酒。&rdo;高琼本想拒绝,可实在抵不住美酒诱惑,点头道:&ldo;好。&rdo;
他二人均被颈钳束缚,当即各自挪到牢房中间位置,并排靠墙坐着。张咏举起酒瓶,往高琼嘴边递去。他贪婪地吞下几口,才道:&ldo;到底是樊楼的酒。&rdo;
张咏心念一动,问道:&ldo;你喝过樊楼的酒?&rdo;高琼道:&ldo;当然,这瓶是老酒,一般人是喝不到的,这位李家娘子对你可是好得很呢。&rdo;蓦地意识到失言,忙住了口。
张咏正要趁机再套话,忽有几名狱卒开门闯进来,将高琼拖到一旁跪下。两人分执住他肩头,一人自背后取出一件物事,笑道:&ldo;你该认得这是什么吧?&rdo;
却是一根一尺来长的木棍,顶端是个牛皮缝制制的鞋底模样的东西,长六寸,宽二寸,似是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高琼问道:&ldo;这是什么?&rdo;那狱卒道:&ldo;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这是你们辽国那位人称&lso;睡王&rso;的皇帝亲自制定的拷问犯人口供的法定刑具‐‐沙袋。&rdo;
高琼道:&ldo;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rdo;狱卒道:&ldo;你们契丹能往中原派刺客,我们大宋就不会往辽国派探子么?这可是件好东西,比我们中原的荆杖好用多了,牛皮袋子里装的是干沙子,足有三斤重,用这件东西打人,不会在身上留下伤痕,就算犯人被打死,也见不到一丝血迹。瞧,还是你们契丹人会整人。来,咱们也用这沙袋好好伺候高大爷。&rdo;
高琼不及回应,已被人拿一团烂布堵住了嘴。那狱卒握紧沙袋,挥臂一扬,朝他胸腹击打下来。
一旁张咏叫道:&ldo;喂,你们这是要做什么?&rdo;他见狱卒丝毫不理睬自己,杖下如雨,担心高琼就此毙命,有心制止,起身刚走出两步,即被铁链扯住。
那行刑狱卒终于回过头来,冷笑道:&ldo;少管闲事,不然也让你尝尝滋味。&rdo;张咏道:&ldo;他是契丹刺客,是重犯,你们打死了他,上头如何再从他口中问出同党下落?&rdo;
那狱卒道:&ldo;放心,我们不会打死他,不过要让他多吃点苦头。&rdo;张咏道:&ldo;你们这不是滥用私刑么?快些住手!不然我可要告诉你们上司了。&rdo;
那狱卒骂道:&ldo;死囚犯,敢威胁爷爷!&rdo;回身举起沙袋就打。张咏探手抓住袋头,轻轻一带,那狱卒收势不住,脚下将酒菜踢翻,额头撞上墙壁,登时起了一个大包。那狱卒大怒,呼喊同伴道:&ldo;快来先料理这死囚犯。&rdo;
另一名狱卒白日在狱厅当过值,忙劝阻道:&ldo;这人打不得,白日探他的人是县令亲自领来的。适才你也见到了,李员外的千金还亲自来送酒菜给他呢。&rdo;
那狱卒闻言,虽然气忿,倒也不敢再造次,只好将怒气都撒在高琼身上,又拿沙袋重重打了几下,这才挖出他口中破布,恨恨道:&ldo;走。&rdo;重新锁了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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