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有人叩门,急病延医。宋邑自告奋勇,要代替老师出诊。淳于意问了病症,是&ldo;暴蹶&rdo;的险症,怕宋邑应付不了,还是自己提着药囊去了。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卫媪通前彻后想了一遍,决定跟宋邑来作一番计议,挽救主人家的这场灭门之祸。
叩开了门,卫媪肃然跪伏在下方,一开口就这样问:&ldo;宋公!你道我是怎样一个人?&rdo;
话问得突兀,宋邑一时被难倒。思索了一会儿,才记起老师曾谈过的,关于卫媪的身世:&ldo;听说你年轻居孀,就在我老师家执役。我那五个世妹,都是你一手提携成人的,这,名为主仆,其实亲如家人。&rdo;
&ldo;是的,这就是我有话一定要来说与宋公听的缘故。我那主人正直可敬。但不是我说句放肆话,也未免迂腐而无用。要说到这些刑狱的事上面,还不如我老婆子懂得多。&rdo;
&ldo;噢‐‐&rdo;
&ldo;宋公莫以为我有了年纪,昏愦得说话不知轻重。&rdo;卫媪一个字一个字极从容、极清晰地说,&ldo;我老实告诉来公,我是在狱中长大的。&rdo;
&ldo;噢‐‐&rdo;宋邑张大了眼睛望着她。
&ldo;我死去的爹是琅琊郡的吏。天下狱吏,大半世袭,至今我有一个弟弟,仍在那里,承先人的遗职。&rdo;
&ldo;慢慢!&rdo;宋邑不等她说完,就抢着先要弄清楚,&ldo;那是什么时候?&rdo;
&ldo;自然是秦代。&rdo;卫媪紧接着又说,&ldo;那不相干。如今虽是太平盛世,样样都好。但那狱中的暗无天日,听我弟弟说起,竟是与旧时一式无二。如说有什么革新,也不过是把狱中的房子修得整齐些,叫人看着好看。到实际,狱吏仍然要打便打,要骂便骂了,还无处申诉,就算能够申诉,司狱的与断狱的原是一家,官官相护,不了了之。宋公你想,像这样提心吊胆过日子,就把监狱修得十分&lso;美观&rso;、&lso;风光&rso;,赛如王宫,究于囚犯,有何益处?&rdo;,
&ldo;原来如此!&rdo;宋邑深为惊讶,&ldo;这方面的见识,我竟大不如你。&rdo;
&ldo;越是规矩的读书人,越不明白那狱中的万恶。也不光你宋公,我那主人,也不明白。他自以为想得极透彻,不能免祸,至少也可以免以受辱。哼,他妄想。&rdo;
&ldo;阿媪!你说的,我不懂。&rdo;
&ldo;你道他说的:&rdo;自有自处之道&lso;是什么?&ldo;卫媪冷冷地说,&rdo;你不明白我明白:他要弄包毒药藏着……&ldo;
&ldo;啊!&rdo;宋邑色变声颤:&ldo;老师打算着熬不过刑的那一刻,服毒自裁,一了百了?&rdo;
&ldo;若能一了百了,倒又好了。没有那么便宜。&rdo;
&ldo;何则?&rdo;
&ldo;这些花样,狱吏无不知道,老早就防备好了,哪有你下手的机会?非要折腾得你生不如死一。才显得出他们的威风,才好勒索财物,才好叫囚犯们说什么是什么!&rdo;
宋邑听罢这些话,倒抽一口冷气,半晌作声不得,只霍地站起身来,不断地握着手,绕室彷徨,六神不安。
卫媪看他这样子,不免着急。她要跟他商议大事,而他竟似拿不出主张来的人,只好催促着说:&ldo;宋公,我是下人的身分,又是女流;阿萦更是个女娃儿家,没有主意,也不敢说什么。你与我家主人名为师徒,实如骨肉,得想个办法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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