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莫名其妙的疑虑、惆怅、愤怒轰浦怖一起袭上心头,他&ldo;咔&rdo;地一声,把窗棂拉断。刚要发火,可是窗格上落下了一片灰尘,使得他猛然一下又清醒了过来。不能啊,如今大势已定,我再要盲动,岂不是飞蛾投火,自取灭亡。他十分清楚,只要自己稍有不慎,就连眼前这些兵丁,也不会轻易地放他过关的!他走到火塘跟前,顺手把那窗棂扔进了火里,又颓然坐下了。
就在这时,那个被他们救活的女孩子醒过来了。只听她用十分微弱的声音叫着:&ldo;水……水……&rdo;[sjtxt小说网]
十四爷刚要起身,钱蕴斗连忙上来说:&ldo;爷,您老先歇着,这事交给奴才好了。&rdo;说着便走近那个女子,替她把了脉,高兴地说:&ldo;十四爷,托您的福,这孩子的脉很平稳。她这是在说胡话呢,哪里是渴呀。来,老蔡,你给她盛上一碗热肉羹来。&rdo;
蔡怀玺听了这话很是兴奋:&ldo;好好好,老钱哪,你要是能把这小妞救过来,不光是十四爷高兴,也是咱们积了阴德了。&rdo;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一碗滚烫的肉羹给她灌了下去。
不一会,就见那姑娘果然睁开了眼睛。她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们,声音微弱地问:&ldo;我,我这是在阴曹地府里吗?&rdo;
钱蕴斗告诉她说:&ldo;姑娘你瞧,这里不还是那个破山神庙吗?告诉你吧,你被冻死了,饿死了,可是又被我们爷给救活了。你交上好运了,知道吗?&rdo;
那姑娘忽闪着两只大眼,想了又想。突然,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挣扎着爬起身来就要给身边的人磕头。可是,她毕竟是太虚弱了,刚一抬头,就又倒了下去。她一个劲地喘息着,口齿不清地说:&ldo;众位爷,你们都是好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我……&rdo;
胤禵来到她的身边问:&ldo;你叫什么名字,有家吗?为什么会倒毙在这里?&rdo;
那女子看出来了,这个问她话的人有些与众不同。她恭恭敬敬地回答说:&ldo;这位爷,小女子是山西代县乔家寨的人。我姓乔,叫引娣,家里还有爹妈和一个小弟弟。去年我们那里遭了旱灾,颗粒不收。全家都在饿肚子,更交不上县里派的官租轰莆税银子。上边来人催得紧,爹没办法,只好把我卖给一个苏州人。原来说的是到那里学刺绣,学好了孝敬皇上的。谁知道他却是个人贩子,要把我们这群女孩子卖到ji院去。我瞅着机会偷跑了出来,一路要饭来到这里,不巧碰上了这场大雪。原来我想在庙里躲躲的,哪知一坐下就没能站起来……&rdo;
胤禵听了这话,冷冷一笑说:&ldo;嗬,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倒挺会说假话!你左一套右一套的,哄得人直想掉眼泪。不过你说得不对,也瞒不过爷的眼睛。不错,去年山西是遭了灾。可是康熙万岁爷已经下诏,不但免去了山甘两省的钱粮,还派了钦差大臣会同山西巡抚诺敏赈济灾民。怎么还会有官府派人催这事,怎么会有你说的那些人贩子?你老实说吧,你是谁家的逃奴,为什么跑了出来?我一向是救人救到底,送佛上西天的。你只要说出实话来,我自会给你作主的。&rdo;
引娣流着泪说:&ldo;爷,我说的全是真话呀!您老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民女也不知道这事的内情,好像听村里人说,您老说的那位诺大人欠了谁的银子……对对,是欠了国库的银子。他自己还不上,就要百姓替他还。爷说的那个赈灾的事是没有的,不但没人来救灾,原来的课税银子还得加倍收缴。诺大人的钱还不够用呢,怎么还能免了百姓的?赶明儿,爷到下边叫个老乡一问,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了。&rdo;
胤禵不言声了。引娣说的他当然知道,而且他还知道这正是当年的雍亲王、如今的雍正皇帝、自己的四哥造的孽。康熙四十六年,四哥掌管户部。他为了清理官员们积欠的国库银两,把这些官们一个个都没了活路,投井上吊的都有。可当时只有这个诺敏,不知他有什么不同一般的办法,不但还清了积欠,还得了彩头。为此,四哥着实的夸奖他了一番,说他堪称模范。哦,原来他用的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的办法。自己欠了钱,却逼着老百姓替他还。好好好,要不是我今天亲耳听到,还真不敢小看这位诺大人哪。这就是当今雍正皇帝的德政,这就是你那过人的精明!他回过头来问:&ldo;哎,我说二位,你们谁知道这个诺敏的底细?我好像记得他是雍王府的人,是吗?&rdo;
钱蕴斗知道,但他不敢说。蔡怀玺比较老实,他说:&ldo;十四爷,这个诺敏不是当今万岁龙潜时的门下,他是镶白旗的。是,是……是年大人的换帖兄弟……&rdo;
十四爷一听,又和年羹尧连上了,气得他骂了一声:一丘之貉!回过头来,他又对引娣说:&ldo;你这小丫头大难不死,也许会有后福的。爷问你,你是愿意到北京去侍候爷,还是愿意回家去呢?&rdo;
引娣趴在地上磕了个头说:&ldo;爷,小女子谢谢爷的好心。可是,我家里上有父母,下有兄弟,实在是放不下心去。我,我……&rdo;
&ldo;好了好了,别再说了。你有这份孝心,真比我那些个兄弟们强。爷随身没带银子,这里有一把金瓜子,你拿去用吧。&rdo;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金瓜子来给了引娣。引娣还从来没见过这东西哪,捧在手里看了又看,希罕得不行。等她悟过神来,要向这位将爷道谢时,却见他己靠在墙角睡着了。
黎明时分,正在熟睡的胤禵被叫醒了。钱蕴斗报告说,前边井径驿站派人来接十四爷来了。胤禵看了钱蕴斗一眼,那意思是说:怎么样,我的估计没错吧。钱蕴斗低下头,不敢说话了。胤禵看见,就见面前的廊沿下,站着一个浑身是雪的人,连眉毛胡子都结着一片冰碴儿。可见昨夜的雪下得够大的,天也真够冷的。胤禵示意他进来回话,那人连忙磕磕绊绊地走上前来行礼说:&ldo;井井井径……驿驿……驿丞,孟孟孟……&rdo;
胤禵一听,咳,原来是个嗑巴。他笑了:&ldo;行了行了,你别为难了,不就是孟驿丞吗?你起来吧。&rdo;
&ldo;奴奴奴,奴才盂……宪佑给……爷请安!&rdo;一边说着,又打了一个千。他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身份这么高贵的王爷,有点紧张,也有点害怕。可是,越紧张、越害怕就越是说不出话来。胤禵本来想通过他的嘴问一问前边的情形哪,不料却碰上了这么一个活宝。听着他嗑巴了好大半天,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是户部员外郎田文镜要去前线劳军,打从这里经过,带来了保定府的宪令。说让他们一听到十四爷的消息,就立刻派暖轿前去迎接,井径这位孟驿丞不敢怠慢,昨晚跑了足足五十里山路,才来到这里。现在暖轿就在外边,请十四爷坐上轿子赶路,免得再受风雪之苦。
听到这个消息,胤禵真是觉得哭不得也笑不得了。过去他曾听人说起过田文镜此人,好像也是从四哥府里禔拔上来的。好嘛,为了紧紧地&ldo;看&rdo;住我,四哥真是不惜动用所有的力量啊!五十里风雪山路,这位孟驿丞是怎么爬上来的呢?好好好,我这就动身,别让他们再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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