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永泰抬手打断她,&ldo;天底下能成大事者,固然要有真本领,运气却也少不了。六郡王欠着其姝一条命,就算咱们不图回报,好好经营来往,将来总归是一个极有力的助力。&rdo;
谢氏听得心都抬到嗓子眼,&ldo;难道只因为其姝能用上的人脉比其婕强些,你就又改变了主意吗?&rdo;
尚永泰笑道:&ldo;哎呀,你看你,我不过是多给她些机会,又不是立刻就要决定了。我没忘,我答应过你,回头咱们回去京城,给你一年时间看看,若是能给其姝挑到适合的,她又愿意的亲事,绝对不逼着她做守灶女。&rdo;
&ldo;我也没忘。&rdo;谢氏有些不好意思,&ldo;我也答应了你,若她那冲动的脾性能改一改,又更愿意做守灶女,我也不会去阻拦她。&rdo;
毕竟当初,尚永泰是因为抱了两岁的其姝在书房开蒙时,发现她聪明异常,不管是生字还是唐诗,全教一遍就会,比绝大多数男儿都强,这才动了培养女儿做守灶女的念头。
&ldo;我就是觉得,她越来越……&rdo;背着女儿说女儿的不是,谢氏不是不窘迫的,可关心孩子安危的心压倒了一切,&ldo;换做旁的人,别说没及笄的小姑娘,就是年已弱冠的男子,又有几个敢用火铳杀人。我是怕她胆子太大了,从来不知道收敛,将来酿出祸事来。&rdo;
尚永泰拍拍老妻的手安慰道:&ldo;咱们的孩子懂道理,不是那等不知天高地厚胡作非为的人。我倒是觉得与其立时给她定下婚事,以后就圈在后院里,倒不如放她出来多走走,说不定脾气就改了呢。大禹治水,不也用疏不用堵。&rdo;
谢氏刚要再说,其姝已蹦蹦跳跳地掀了帘子进来。
尚永泰站起来理理衣襟,便携了女儿出去。
&ldo;爹爹,您知道裴子昂约您是为了什么事吗?&rdo;其姝挽着父亲手臂问。
&ldo;不知道。&rdo;尚永泰道,&ldo;难道你知道?&rdo;
其姝转了转眼珠,决定先帮裴子昂做个铺垫,&ldo;他没明说,不过我听他的意思,好像是想问爹爹借钱呢。&rdo;
&ldo;嗯,问你爹我借钱的人多了,一年到头从个人到商铺到各处衙门,没有一万次也有一千次,有什么值得特意说给我听?&rdo;知女莫若父,其姝一开口尚永泰就猜到她绝不只是提前与他打个招呼而已。
其姝抠了抠脸,晃着父亲手臂道:&ldo;我是想他堂堂郡王爷,若不是真遇到难关了,也不会好意思拉下脸皮来问咱们借钱。爹爹就看在善婆子那件事上他帮我们甚多,少收他一分利息可好?&rdo;
尚永泰眉眼微挑,只说了一个&ldo;哦&rdo;字。
其姝觉得自己被看穿了,只好全部说出来,&ldo;咱们先说好了,但别告诉他,回头见面说起时,让我当面卖他一个人情,将来好讨回来,好不好?&rdo;
尚永泰大笑起来,他对女儿这番算计十分满意。
都说兵不厌诈,做生意也是一样。
这并不是说要坑蒙拐骗,施计陷害,而是懂得如何去结交不凡之人。
不过,看六郡王意气风发的模样,尚永泰不觉得他会缺钱缺到要在其姝这样的小姑娘面前漏口风、丢面子,到底是什么事,还得走着瞧。
他们约在定北侯府后园的饮碧亭见面,茶过三巡,客套寒暄也照例走完,裴子昂话锋一转,说出来意:&ldo;我今次前来,除了奉皇命为太夫人贺寿,还有一桩事,也受了陛下重托,需请四老爷帮忙。&rdo;
其姝纳闷地偏了偏头,不是缺钱么,怎么又和皇上有关。
尚永泰则一派淡然:&ldo;王爷但说无妨。&rdo;
&ldo;朝廷近来着力于开辟海上贸易,沿海开埠、建船厂造船、远航打通商路,件件花费不菲,因而希望能向四老爷名下的票号进行拆借。&rdo;裴子昂笑着伸出手来比了个数目。
原来缺钱的那个不是他!
可借钱给朝廷,跟借钱给裴子昂,根本是两回事。
撇开数目等等不谈,只说一件事‐‐拆借给朝廷,其实就等于直接借钱给皇帝。别说海上贸易风险巨大,运气不好时连船带人与货都葬在海里,血本无归,根本没钱来还。就算赚得盆满钚满,皇上他不想还钱,别人能拿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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