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城谁人不知叶家大姑娘与雍王殿下已有婚约,郡主毕竟是女子,雍王多有不便,请未来的雍王妃代为答谢,自然合情合理。侍卫看了一眼牌子,便将牌子恭敬地还了回去。“梁国使团住在天秋阁,属下这就带叶大姑娘进去。”
“有劳了。”
叶宁语低眉浅笑,言语轻柔,脸上丝毫没有对待低等下人的鄙夷之色。那侍卫忽觉心中一暖,耳根也蓦得红了。叶大姑娘果然是位有礼有节,温婉亲和的佳人,就冲不给他们使脸色这点,叶大姑娘就比前些日子来四夷馆的孙家姑娘好太多了。那孙家姑娘自恃为左相之女,对待他们这些看门的侍卫,言语之间满是鄙夷。就连查验她的牌子,也被她的侍女奚落了好久,那侍女还骂他们是狗眼看人低的下人,孙家姑娘也并未出口阻拦。这样一想,那侍卫对叶宁语的神色更加亲和恭敬,领着他们走了最近的道,径直到了天秋阁。侍卫又进入阁内通传,随即一名梁国使团随行的侍卫出来相迎。肖护卫不经意塞给带路的侍卫一个钱袋,侍卫心中诧异,默默收下了,对着叶宁语恭敬行礼后才退去。叶宁语三人跟着梁国侍卫走入阁内。虽然此处叫天秋阁,却是一个四进的雅致院落。四夷馆内有许多个这样的院落,每个院子之间不相通,确保了各国使团居住的私密性。梁国侍卫将三人带到了郡主居住的院子。肖护卫不便入内,便留在外院门口守着,叶宁语带着青连走了进去。郡主站在门口,似是相迎,面色却不太友善。虽说她们二人已经见过了两次,可当日清风楼之争的耻辱,她还没有忘记。“叶宁语见过郡主。”
叶宁语对着郡主行礼,态度恭敬。身后的青连也跟着行礼。许是那日在清风楼,江曼青和叶宁希的态度太过傲慢,郡主便以为叶家姑娘骨子里个个都是这般,还在心里想好了今日怎么博回场面。可叶宁语这样恭敬,倒是让她不好说什么。梁国郡主清了清嗓子,“你起来吧。”
叶宁语起身,笑着看向郡主,“雍王殿下得知郡主一行不日便要启程回梁国,特让我代他答谢郡主。这些日子在虞国招待多有不周,还请郡主见谅。”
梁国郡主的神色又是一愣。其实虞国之行除了那日在清风楼的遭遇令她不快,其他时候还是不错的。就拿她跟着三叔在大都转悠的时候来说,虞国的很多小玩意梁国都没有,也着实令她开了眼。郡主坐下来,示意身边的丫头给叶宁语倒了杯茶,面色不免仍有几分淡漠。“坐下说话吧。”
叶宁语没有立即坐下,而是看向身后的青连。青连会意,端出几个盒子放在桌上。叶宁语打开盒子,几个色彩绚烂,小巧精致的赤色玉瓶露了出来。“这些是我亲自为郡主挑选的虞国上品丹瓷,乃虞国最佳工匠所作,送给郡主,如若以玉瓶插花,可保鲜花月余不凋,风采依旧。”
“当真?”
郡主饶有兴致地看着几个玉屏,手指轻轻一弹瓶身,几声如铃铛般清脆却回味绵长的声音环绕在屋内。梁国不产丹瓷,皇宫中倒是有一些不错的上品,所以郡主见过一些。眼前这几个,一眼便能看出是不凡之物,郡主甚是喜欢。“那就谢了!”
郡主不客气地让身旁侍女将东西收下,神色又恢复了淡漠,“喝茶吧。”
叶宁语也不扭捏,坐到了郡主的对面。“你的礼物本郡主挺满意,不过本郡主不可能喜欢你。毕竟,你父亲常年在边境,我梁国将士多死于他之手。”
郡主难得一见地郑重,让叶宁语倒是没有料到。她长叹了一口气,“六国时有战乱,受苦的还是边疆将士和普通百姓。如果可以,谁又希望发生战乱呢。”
郡主看向叶宁语,神色有一丝动容。是啊,梁国如今是上国,国富兵强,打一场仗尚且损失眼中,像南唐、虞国这样的弱国,每一场战乱都是将士用鲜血换来的。可战争从来未曾停止,她作为梁国郡主,身在皇室,没有权利来判断谁是谁非,只有她作为梁国郡主的立场。此前在梁国,没有人敢和她谈论这些事。在伺候她的宫女们看来,她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在她的众位皇室长辈兄长看来,她只是一个性子活泼的小女儿。他们或是不敢,或是不屑,没有人和她聊过如此沉重的话题。她刚刚提起边境,也不过是想告诉叶宁语,自己对她的看法不会变。没想到这位叶家大姑娘竟生出了这般感慨,当着一个敌国郡主的面,她还真是敢说!一时间,郡主不由也生了几分感慨。“是啊,我也不喜打仗,也不知道为何要打仗……”“郡主!”
梁国郡主身后的一个宫女急忙开口提醒,似是让她注意说话的分寸。郡主这才缓过神来,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话题,确实不适合她们二人在此处说。她看着叶宁语,忽然想起一事,“那日在寿宴上,听你们皇帝陛下说,你与雍王快要成婚了?”
闺中女儿坐在一起,最爱谈论的不过是男女情爱一类之事,纵然是郡主,也不例外。叶宁语淡淡笑了笑,“原本我与雍王殿下是有婚约的。”
这句话说的令人回味,特别是“原本”二字,郡主立即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她向来十分爱听这些故事,梁国皇室他们这一辈,谁对谁有意,谁要嫁谁娶谁,她总是第一个得到消息。梁国郡主立即压低了声音,“听说那晚宫里发生了点事,雍王殿下和孙梦瑶……”叶宁语装作神色一惊,似乎有些难为情地看着郡主,“郡主是……怎么知道的?”
郡主见叶宁语这般神色,便知自己听到的属实。虽然那晚她跟着梁国三皇子早早走了,可第二日孙梦瑶和她父亲入狱,雍王又被无端禁足,这两日三皇子也差人四处打听了一番,她是今日一早才从自己三叔那得了消息。“果然如此!哼!那个孙梦瑶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妇之夫也敢觊觎,枉我当时还与她同游。”
郡主眼神冷漠,说话时义愤填膺。未等叶宁语说话,她又道,“我这些日子倒也听说了雍王和你的事,还以为他是一个至情至性的男子,没想到却也经不起诱惑。不过有一说一,那孙梦瑶的长相嘛……”说到这里,郡主看了叶宁语一眼,似乎鼓起勇气才说出接下来的话,“确实比不上你。也不知雍王是怎么想的,放着家里好的,要去外面寻差的……”叶宁语怔怔地看着郡主,有些诧异。她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竟说出这样的话,倒是比多数闺中女儿率性得多。旁人她不知,可叶家的姑娘断然不会说出这话,就算是性子活泼的叶宁希,也说不出来。郡主以为叶宁语被自己说的不好意思了,自觉有些失言,不过她并没有停下。“既如此,你还要嫁给那个雍王?”
这句话,将叶宁语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端起那杯茶,浅浅喝了两口。“这天下的女子,谁不愿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男子大多薄情,如果可以,叶宁语自是不愿嫁于负心之人。”
“你说的没错!”
郡主一脸赞同。“我也只愿寻个称心如意的郎君,什么家世,什么才情,本郡主统统不在意。”
看着这张说一不二的脸,叶宁语不禁失笑。“郡主倒是真性情的女子,叶宁语佩服。”
郡主见叶宁语是在由衷夸赞自己,不免更为得意。“那当然,本郡主的名号在梁国响得很。”
“是吗?那让本王看看,你这个名号有多响?”
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几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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