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低着头朝医院外面跑出去时,与路辰羽擦肩而过。但她没有看到他。
而路辰羽,却好奇地盯着林曦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不是林曦吗?好像是林曦吧?她来医院干嘛?难道她也生病了?或者她也有家人生病了?”
从那天起以后,路辰羽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天第一节课来上课时,他的课桌板凳都被人擦得瞠亮,一尘不染。
还有让路辰羽更奇怪的事情,下课后他再去医院时,医生告诉他,他去上课后,居然有一个女的来照顾他外婆。
“那女的长什么样?”路辰羽一阵兴奋,他以为是他妈妈终于抽出了时间,从外地赶回来了。
“大约四十多岁,皮肤白皙,不胖不瘦,好像不是本地口音。”医生回忆地说道。
“什么?不是本地口音。”路辰羽吓坏了,也纳闷了。
他的妈妈是土生土长的省城本地人,虽然一直在外地工作,但乡音未改,讲的是地地道道的省城口音,不是自己的妈妈那会是谁呢?
他的脑海里迅速地搜索了他所认识的所有人和亲戚中,知道他外婆生病的人本来就不多,还讲着外地口音的几乎没有。
“你没有问她姓什么?或者怎么知道我外婆生病了的?她怎么称呼我外婆的?”路辰羽好奇地问道。
“这个……她告诉过我,好像姓贾,为什么知道你外婆生病了这个我就没有问了,我以为是你们家的亲戚,知道你外婆生病了是很正常的啊。”医生耐心地解释道:“她好像称呼你外婆嗯母呢。”
“嗯母。”路辰羽更加不懂这是个什么称呼。
“哦,对了。”医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我想起来了,她的口音和这种称呼,像鄂西南和湘西一带的土家族人的习惯。”
“土家族?”路辰羽的脑海里立刻想到了林曦,因为他记得又一次填写学生档案资料时,他瞄了一眼林曦的资料,她好像是土家族的。
但林曦显然不是四十多岁的人啊!并且他上课的时候,她就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呢!
虽然心存疑虑,但毕竟没有确切的把握,并且自从上次“蛇事件”之后,他和林曦之间还没有和好呢,所以路辰羽还是不敢问林曦。
对于这件奇怪的事情,路辰羽也问过班主任李老师。
李老师回答说:“有人照顾你外婆不是一件好事情吗?你安心学习就是了,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全心全意应对高考,考出好成绩就是对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以及不愿留姓名照顾你外婆的阿姨,和所有关心你的人的最大的回报,你知道吗?”
路辰羽点了点头。
从李老师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来,他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所以路辰羽想,也许是班主任李老师安排的人照顾外婆的吧。
那么,对于他来说,报答李老师的最好方式就是高考考出好成绩,考上好大学。
所以自从找了李老师之后,路辰羽就没有再想这件事,也没有再去打听照顾外婆的人是谁,将全部的心思和精力全力以赴地用在高考复习上。
即使是李老师安排的人,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回报她什么,只有等爸爸、妈妈回来之后,外婆的病好了再处理这件事情。
于是,路辰羽便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高考复习中。直到外婆病危解除了之后,爸爸、妈妈才回来。
他们回来后就赶到医院,并和班主任李老师见面了,但后来他们是怎么处理和感谢那位阿姨的,路辰羽就不得而知了。
他问过爸爸和妈妈,爸爸和妈妈回答说:“是一个好心的人义务照顾外婆,她没有要我们感谢她什么。”
“所以你要记住,你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做一个好人,一个有用的人,才是对那位好人的最好的感谢,你知道吗?”妈妈接着补充说道。
“嗯!”路辰羽点了点头。想起自己这段日子承受的压力和艰辛,以及好心人的帮助,他的眼里不禁有泪花在闪烁。
是啊,毕竟是一个只有十八、九岁的男生,独立走过这段艰难的路程,确实不容易。
2000年七月一到,高考很快就临近。流火的七月也被称为黑色七月,因为七月里有三天时间将决定很多人的命运,甚至很多家庭的命运。无数家庭和学生翘首企盼那三天快点到来,快点过去,又祈祷它们慢点到来,慢点过去。
可是,时间不会逆转,也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总是不快不慢地朝前飞奔。
转眼高考便结束了。
当林曦走出考场与同学们挥手道别时,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留念、不舍,还有一丝遗憾和失落。
遗憾和失落什么呢?林曦慢慢地走在校园里通往大门口的那条路上,神色没有喜悦,不是因为她感觉自己考的不好,她十分有把握能考上一个名牌大学。
她遗憾、失落的是,年少轻狂的青春里,从来不知道岁月匆匆,时光飞逝。她不知道很多东西就像他们的成长一样,不知不觉中就从头窜到了尾,让你来不及思考,停留,赌气、任性,甚至懂事。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很多东西没有珍惜,有很多珍贵的东西将失去。比如,此刻她就在想,她跟那么多同学挥手道别,可是却依然不能跟和自己同桌了两年的路辰羽说再见。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说再见,也许他们再也不能相见。
因为,她已经习惯了跟他之间不说话,什么话都不说。同桌两年,扳指头数一数,她和他之间说话的次数居然不超过二十次。
这不是遗憾吗?遗憾的东西不就是失落吗?他也是这样,脸上带着可爱的、迷人的笑容,跟所有的同学都挥手说再见,可是当他突然转身看到林曦时,笑容凝结在他的脸上,他将举起的手慢慢地放下。他也没有跟她挥手说再见。难道他真的不愿意和她再见吗?难道他们真的不能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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