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案例不胜枚举。比如熙宁五年到七年讨论市易法和免役法,就是皇帝或他人问一句说一句,王安石就顶一句驳一句,简直问都问不得。说到激动时,不是指控同僚结党营私破坏改革,便是批评神宗不识好歹不明是非。[36]
如此作风,谁受得了?
所以,神宗第一次罢免王安石,固然有前面说过的种种原因,恐怕也未尝没有这样的考虑:安石呀安石,回到江宁冷静冷静,改改你那臭脾气吧!改了,朕还用你。
可惜,王安石就是不改。
其实复出之后的王安石也非麻木不仁。据说他曾经对亲近的人说:现在圣上对我,只从得五分时也得也。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还是依然故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甚至想闹情绪就闹情绪,想请病假就请病假。[37]
这在王安石,或许既是出于对主义的坚持,也是出于对神宗的信任。他曾在复出之后两三个月时说:臣之所以敢于直言,只因为陛下能够容忍臣下犯颜谏争。否则,安石就算有十个胆子,又岂敢忘记明哲保身的古训?不过,陛下修身立德虽然堪比尧舜,是非分明却不如唐太宗。如果敢直言的不能赏,出问题的不能罚,岂能要求大家都说真话?
听完这话,宋神宗也笑了。他说:台官只有挨骂挨批和撤职查办的份,何尝有过奖赏?现在找个愿意干的都难。
王安石说:不知道唐太宗那会儿,是不是也这样?[38]
这当然可以传为美谈。可惜好景不长,皇帝陛下的忍耐也有限。最让他记忆深刻的,应该是熙宁八年十一月。当时宰相韩绛和副宰相吕惠卿都已离职,朝廷急需人手,王安石却又请病假了。神宗一天十七次派人探望,也不管用。
皇帝只好问个究竟。
王安石的回答,是要狠狠整治那些反对新法的人。
神宗很为难。他说:据反映,民间也叫苦。
王安石说:冬天刮寒风,夏天下暴雨,老百姓不也叫苦连天吗?有什么了不起,值得大惊小怪?
神宗说:就不能没有寒风和暴雨吗?
王安石不高兴,继续生病。
这一次,神宗又迁就了王安石,只要是他推荐的人都予以重用,王安石的权势也达到了顶峰。但,这并不等于皇帝心中就没有阴影,没有想法,没有疙瘩。[39]
是啊,这大宋的江山,究竟是谁的?
宋神宗心里翻江倒海,吕惠卿也来火上浇油。熙宁九年六月,被王雱等人逼得跟王安石彻底翻脸的吕惠卿,在奏折中说了这样的话:请陛下想想,陛下平时是以什么人的待遇对待王安石,王安石又是以何等人自许的?三纲五常、君臣大义和政治规矩,难道可以由于他一个人而废掉吗?[40]
皇帝很可能心头一紧。
我们不知道,皇帝此刻是否想到了熙宁五年七月。那时有个名叫郭逢原的小官突发奇想上书朝廷,请求将宋神宗与王安石的礼仪由君臣改为师生,还提出取消枢密院,把权力集中到中书省,以便王安石大权独揽,令行禁止。
这真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
神宗当时就极为不悦。他对王安石说,这肯定是个轻浮浅薄的家伙。王安石却说:人才难得呀![41]
嗯?什么意思?皇帝不能不有所警惕。
如果神宗还想起熙宁七年四月,就更会心惊胆寒。当时旱情严重朝野不安,自己也食不甘味寝不安眠,王安石却说什么水旱常数,不足为虑,丝毫不肯为朕分忧。好吧!你既然是连天命都不畏惧的,想必也不在乎天子。[42]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一念之间 老婆说的都对 易中天品三国 书生意气 我山之石:儒墨道法的救世之策 帝国的惆怅 智慧的星空:聆听大师心灵的声音 读城记 医妃惊华 从星空到心灵 霸王不如霸我 音乐课又双叒叕被霸占了 不如握紧那段往事 西北风东南雨:大话方言 [西幻]龙之坠落 穿越之怀了公主的宝宝 先秦诸子百家争鸣 高高的树上 帝国的终结 一袭红衣,满钰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