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时常会觉得,自己是个没有根的人,所以只能飘在空中,浮在水上,却永远落不了地。
李韶华回到北京后,清远集团的副总做东,再次宴请了周行之、李韶华以及当时负责法律合规的律师杨眉。
晚饭结束后,周行之抓住李韶华的手,却只得到一个冰冷的眼神。
周行之皱了皱眉头,说,“韶华,快回来吧。”
李韶华微微眯起了眼睛,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然后勾了勾嘴角,笑出声来,说,“周行之,你能不能别这么自作动情,你以为我能有多喜欢你,嗯?”
周行之低了低头,闷声说,“韶华,我爱你啊。”
李韶华伸手拍了拍周行之的脸,稍微凑上去一点儿,小声说,“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但我不爱你。”说完,他抬起自己的手,就着月光看了看,“啧,这些天可真是够忙的,连戒指都忘了取下来。”说完,他将戒指拽了下来,随手抛在马路上,对周行之说,“你若是识相点,就快点签字,别再来烦我了。”
周行之盯着那枚被李韶华抛在路上的戒指看了好久,最后抬起头来,眼里含着泪,说,“你是不是有了新的······新的男朋友?”
李韶华扬头看着他,没有一点迟疑,斩钉截铁的说,“是啊,他比你可厉害多了,我们一晚上啊,干了四次。”
周行之往后退了两步,拇指不断摩挲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两个人在马路边僵持着,最后周行之才自嘲的笑笑,说,“韶华,如果早知道我们的缘分只有这短短的五年,我一定会在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个晚上就跪下来向你求婚。”
李韶华轻蔑的说,“如果早知道你这么傻这么麻烦,我当初肯定不会跟你上.床。”
周行之像是无法忍受般迅速打断了他的话,过了许久,才说,“以后你照顾好自己,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李韶华点点头,说,“最好如此。咱俩啊,就此生不见吧。”说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瞥了一眼,说,“那我就先走了。不用送。”
周行之看着李韶华的背影远去,最后坐上一辆停在辅路上的雷克萨斯。
他往前走了两步,将那枚被丢弃的戒指捡了起来,塞进衬衣左胸上的口袋里。
初春时节,公司的前台小姐给李韶华送了一封平邮。李韶华似有什么直觉,又像是跟周行之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竟有了心灵感应,他突然很怕,拆邮件的手有些发抖。他缓了缓,深吸了两口气,才一点点将平邮的封皮撕开,里面只有薄薄两张纸和两串钥匙。一张是那份褶皱了的离婚协议,上面写着自己和周行之的名字,一张是周行之放弃所有婚内财产的声明。
那两串钥匙,李韶华自是再熟悉不过,一个来自于他们共同居住了四年的房子,一个来自于他拥有了近十年的奥迪q3。
他顿了顿,将两张协议和两串钥匙放进抽屉里,再抬起头时,眼里全是红血丝。
他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这上面横着一条隆起的红疤,那里曾被医生放进去一个人造子宫,又最终被摘去。
他向来没什么好运气,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果真摊不到他身上。这点他早就猜到了。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失败率、术后创伤、激素失衡······他一早就知道。
他没受任何人的蛊惑,更没经任何人的欺骗,路是自己选的,他怨不得任何人。
周行之对自己有多在意,对这段婚姻有多重视他心知肚明。如今的一纸协议,算彻底了结了他们的感情。
不过这样也很好,周行之终于可以过上正常人的日子,而自己也不过是孤单的一个人而已,可他这一生,最擅长的就是孤单,他又不是没体会过。
这一切都挺好,至少周行之可以得偿所愿,至少周行之还可以得到幸福。
这样的结局,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的了。
后来,他看到陆琦的朋友圈中,TE的同事给周行之办了场热闹的欢送会,从同事们的评论中,他大概知道,周行之离开TE跳去了一家大型央企做财务经理。
李韶华想,周行之的性子最是温润,骨子里又是个顾家的人,想来根本就不适合事务所这种一年当中半年都在出差、工作强度高到发指的工作,可他为了自己,生生在事务所熬了这么多年。耽误周行之的,一直都是自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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