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听见谁的哭声,幼小的,不敢放声哭泣,把呜咽含在嘴中。
有什么深沉的,黑暗的东西,在极力地想要拖着他的腿往下坠。
他觉得有些疲惫,有些不想挣扎了。
场景一转。
初夏午后的教室,知了已经在窗户外的香樟树上叫的此起彼伏,玩命似得求偶。
带着些许温度的风吹起了教室里的窗帘,扬起温柔而婉约的弧度,像是即将扬帆的旗帜一样昂扬。
还是那永远洗不干净的淡绿色化纤窗帘布。
窗前的少年沐浴在阳光里,白衬衣熠熠生辉,少年手中的签字笔在卷纸上奋笔疾书,莎莎作响。
他盯着少年一节皓白的手腕,淡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缓缓跳动。
有什么在夏日微醺的空气之中发酵。
上课铃响起,陆陆续有同学回到教室,他看向少年的视线被无数人来人往的背影所阻隔了。
他心中着急,脸上却不露声色。然后一声惊雷一般的喊声在他耳边炸开:
“喂,方麒,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了!”
方麒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黑暗中一个人影坐在他身边。
这间屋子他太熟悉了,塔里的静音室,自他十五岁起觉醒为哨兵,已经不知道在这间屋子里待了少次了。
坐在他身边的人没有说话,但是方麒能感觉到萦绕在他周围的温暖平和的气场,这是向导在对哨兵进行精神治愈。
周围的白噪音像是一首温和婉约的小曲,他自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跟着弗兰奇出任务,那时候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经常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体而给他惹祸,那时候的老师虽严厉,却总能在他逼近临界点的时候一个手刀把他打晕。
醒来之后就是这里。
想来,也已经是快十年以前的事情了。
方麒烦躁地抓抓头,哨兵进入狂躁之后就会反复在脑海中出现记忆里最为痛苦的画面,当精神图景被修复完成之后,则会被最美好的记忆代替。
每一次都是这样,先是黑暗逼仄的医院,生病的女人,然后是明媚温暖的教室,写作业的少年。
这两个场景,总是反复地出现,他已经无比习惯。
“醒了?”黑暗中的向导开口道。
方麒一愣,这不是可可,也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个塔里的向导,他正要发作,却忽然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陆阑秋?”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嗯,是我。”在这静谧的空间里,陆阑秋的语气显得不似以往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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